那阵抽搐,他的身体状况好像已经稳定下来。
林沛然忽然笑了。
他收起了那枚戒指,恋恋不舍走出去两步,又回头。
林沛然举着手臂冲他挥手,轮廓柔和,眼中噙着笑意。
郑文轩想了想,于是也扬起手臂,跟他挥手,“走了,你路上小心,到宾馆给我发消息。”
林沛然点头。
郑文轩和贝佳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他们阖家欢喜,贝佳父母对民警千恩万谢,民警也欣慰得很,临送走还跟贝佳说:“生活没有那么阴暗,有太阳的日子就有希望。”
贝佳回以微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肤白貌美的她真心发出笑容的时候,比平面模特还要上镜。
贝佳表现得一切如常,从未有过的温柔、平和、体贴、安定。她和父母说,自己这些年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还真诚地向他们道歉。
父母觉得她终于长大了。不论抑郁还是狂躁,他们的女儿始终是他们的女儿。
这世界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她充分了解自己,她是个不靠着谁就活不下去的人,身边一定要有一个人接收她的负能量,因为她自己完全不懂得消化。
过去的五年,郑文轩承担了她全部的宣泄口,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自从林沛然一语道破,她就认识到,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喜欢郑文轩,只是因为这个人,这个人比别人更有耐心、能陪她更久。
她骨子里的自私,注定她只考虑自己,她只想找个能永远接受她的发泄的工具人而已。
这么好用的人,以后再也没有了。
她心中难过。
无形之中,好像有一把刀子,正切着他的心,一片一片切碎,痛苦到语言难以言说。
终于,这折磨到了头,他下车,看到出站口脸色阴沉的姚乐阳和白玉。
白玉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但一个字也没说,转身就走在了前头;姚乐阳张了张口,本来好像想对他说什么,最后却也只是红着眼眶狠狠瞪了他一眼,跟在了白玉后面。
郑文轩回味了一下姚乐阳那个眼神的含义,心猛地乱了。
他手足无措,三步并两步跟上他们,全身如坠深渊般,不停地下沉……下沉……再也落不到底。
白玉摇头摇得干脆,但想到林沛然看不见,又补了一句:“没有。”
他收起地上脏了的床单被罩,无比顺手把它们扔进洗衣机,然后熟练拿来拖把,把地上黝黑的血迹拖干净。
林沛然快五天没怎么吃东西了,白玉白天想着法子给他弄了点补充营养的流食,但林沛然还是吐得一干二净。白玉打算天亮就弄营养液来给他吊着,以免他没病死先被饿死。
这些天,林沛然连咳嗽都变得没有力气,药也几乎灌不进去,好几次白玉劝他去医院吧,都被林沛然拒绝。
林沛然说:“去医院的话就会变成刀板上不能动弹的鱼肉……反正都要死,我不想死得那么狼狈。就安安静静这样挺好,反正后事都安排好了。等着结束,比想象中要轻松很多。”
他并非不遗憾的……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来d市,明年的今天还能不能来这里看山看花、和郑文轩携手同游,全都是未知数。这次去不了的地方,可能此生都再无缘看一眼了。
他也很失落啊……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所以他反而一直在安慰郑文轩:“没事啊,没有的事,我玩儿得挺开心的,反正本来也就是自由行,随便转转。现在到哪儿吃不到小吃看不到景啊,全国走下来还不都大同小异……”
说得多了,郑文轩就揉他的脑袋,“这次你开心就行……等下次,挑个春天或者秋天,不冷不热的时候,再把这回没去的地方都走一遍,哥陪你。”
林沛然故意说了个他绝对腾不出空的时间,“11月吧,中旬?大概去一周。”
郑文轩迟疑起来:“……可能……有点困难?”
林沛然扯了扯嘴角,“嗯?没假期吗?”
郑文轩苦兮兮跟他讲:“倒是可以调休……不过一周太长了,不好请。”
林沛然悲凉笑了笑,“哦,那婚假好请吗?”
郑文轩疯狂地怒吼道:“他的戒指呢!!他手上的戒指呢!!!”
每个人都被他吓坏了。他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谁也不敢去接近。
他反反复复摸着林沛然的手,那上面本该有一只银色的戒指,是他亲手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