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消毒水的气味将我从沉睡的边缘拉回来。
“伤在哪里?在哪里?”
殷诗晴脱着我的军装,向来冷静、稳重的她,此刻竟然也有些慌乱。
我木讷的看着孙雨诺忙碌的身影,想去说点什么,可往往话到嘴边就忘了。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行尸走肉、魂不守舍吧。
没过几分钟,我除了短裤就一丝不挂了。
殷诗晴小心翼翼的取下各个伤口的纱布,当看到我的脸和腹部的伤口时,两个姑娘全都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
“烫伤……这形状是铁铲吗?腹部的伤为什么是凹进去的?”
我瞪着天花板,喃喃道:“是铁铲啊,烧得通红的铁铲,凹进去是因为肉被吃了啊,我亲眼看食人魔杰森吃的,应该很香。不,是一定很香,用盐水洗过,再铁板烧,怎么可能不香呢?”
殷诗晴戴着手套的双手在颤抖,看着我满身的伤口,不知所措,脸上满是泪水。
孙雨诺握着我的手,哽咽的说道:“小疯子,咱不想了,我也不问了,你想吃点什么?不吃就睡觉……”
或许是我脸上的伤太吓人,以至于这两个姑娘都手足无措了。
“先处理伤口,他的伤口都处理的太草率了。”
“要不要采血样,这样转院后能方便一些。”
“好。”
我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话:“我现在还有血吗?”
“别胡说。”
殷诗晴瞧着我脸上的伤口,说道:“不打麻药了,会很疼,可以吗?”
伤口太靠近大脑了,麻药对于我们这些顶尖特种兵来说,都是一种隐形伤害。
在殷诗晴处理伤口的过程中,我没有喊一句疼,不是我感受不到,而是这些疼痛比起我内心的痛苦,变得不值一提。
甚至在伤口处理到一半的时候,我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已经在部队医院里了,身旁只有殷诗晴。
“这是哪?”
“沈阳,军区医院,是我要求上级连夜把你转来的,你腿部的伤处理的很马虎,腹部的烫伤也有发炎的迹象。”
我喃喃道:“我要回去……”
“回去干嘛?”
“送陶宇。”
殷诗晴按住我,轻声说道:“你们回国前就已经通知了陶宇的家人,今天上午就是追悼会。你已经送了他一程了,不差那么个仪式。”
我望着病房门上的钟,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哪怕是现在往回赶,也已经赶不上了。
殷诗晴如此耐心的向我解释,大概是我怕情绪太激动吧。
可我真的不在乎能否参加追悼会,当冷静下来后,我也不想让自己去那种场合歇斯底里。
我只是想再看陶宇一眼,不是面对墓碑的那种。
可我也知道,这有什么用呢?
我没有求殷诗晴让我出院,可我心底的悲伤,难以掩饰。
“不要去想了,想吃点什么?”
“什么也不想吃。”
“不行,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我此刻心情是有些烦躁的,只是强忍着理智,不想和殷诗晴发火而已。
“晴姐,能让我静一静吗?”
殷诗晴深深地看了一眼,默默地走出房间。
没过多久,我就听到她在门口的哭泣声,心里又是一阵愧疚。
我觉得,我的心可能是死了。
以往在这样的时刻,我最需要的就是晴姐的安慰。
可这件事情不同于以往,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安慰我。
或许,我是和陶宇一起牺牲的。不同的是,他牺牲了身体,我牺牲了灵魂。
……
在所有外伤中,烫伤是最难治疗的。
殷诗晴为了让我脸上的疤痕减轻些,托关系找了很多的专家,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想要完全消除是不可能的,需要痊愈后再做整容手术,但也不能做到像以前一样。
我没有照过镜子,但通过痛觉也能知道,这块伤疤有多大、多丑陋。
尽管我不算帅哥,这辈子也没打算靠脸吃饭,但内心的痛苦无法言喻,从而转化成仇恨。
这是杰森赐予我最大的耻辱,终有一天,我会加倍讨回来!
后续的面部修复费用,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所以一口否决了。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