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怡奔跑着,逃离那栋大楼,直跑到呼吸都快要停止。
在雨中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间亮着灯的房间,那灯光已经遥远的恍如隔世。那些自以为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事情,那些经常在深夜暗自凭吊的伤痛,蓦然回首,方知自己是多么幼稚可笑。
当时想要彻底解脱却求死不能,当她仅存一缕魂魄时却又那么不甘不愿,对江林和苏静的怨恨让她如虫蚁蚀骨,她曾狠狠的诅咒过他们,亏欠她的将永远也得不到救赎,如今看着江林也同样形单影只,她却并未觉得自己有多高兴。她甚至宁愿看见他们幸福美满的对自己满怀愧疚,也不愿意看见江林伤神遗憾的留着那只极丑的陶罐黯然生活。
她感觉不到现在的自己对江林是怨是恨还是可怜,抑或,比起怨恨一个可恨的人,自己连怨恨的力气都提不起来的境地更加悲惨。她只觉得心内空空,就像一直苦苦索求的东西在这一刻突然都变成了一泄而尽的流沙一样,只剩下掌心的虚无。曾经近在手边的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一天之间,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都离她而去,再也找不回。
卓言的一切都已在今夜死去,沈乐怡的今生也本不该存在,就让这一场大雨为她的前世今生来做祭奠吧!
凌晨时分,沈乐怡现身S市最好的酒店,开了最豪华的套房,点了一桌丰盛的餐点,要了最贵的红酒。尽管毫无胃口,却也还是呆呆的欣赏着。这是她人生的最后一餐,这次她要不留一点遗憾的离去。当然这要谢谢马骏馈赠的金卡,跟他相处了两三个月,还白白失身与他,也算是在最后的一刻得到了一点点补偿。
象征性的吃了几口食物,那瓶价值八万八的RomaConti的红酒,她喝在嘴里也只尝到苦涩。趁着脑袋还清醒,她要好好想想,哪一种死法不会很难看也不至于太难受。
终于,一瓶红酒见底,沈乐怡走进了浴室??????致远一行从S城到澳口,再从澳口追回S城,每一次都是晚一步,马骏每到一次消息心中的气郁和焦虑就更添一分,这些从未有过挫败和失望情绪简直快要把他逼疯。直到收到了银行发来的信用卡消费信息,直接就让致远立即赶去,他再不想明明已经出现的线索再次落空。
致远很快在酒店前台确认了沈乐怡的身份和房号,在敲门无人应答之后,他一脚飞踹破门而入。
沈乐怡被捞出来浴缸时呛咳不止,她惊恐的看着一脸震惊的致远,呆了三秒之后捂住身子发出了响彻屋顶的尖叫,然后眼前一黑滑入水中??????“马先生,找到太太了,只是??????”机敏果断的致远第一次遇到了不知如何处理的问题。
“只是什么?如果她不愿意跟你走就把她打晕了带回来!”马骏在电话那头吼叫着,这几天为她所受的折磨再也忍不住要发泄了。
“马太太她??????她已经晕了!”致远看了看被浴巾包成粽子般不省人事的沈乐怡,有点担心自己前途,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她能再次失忆忘掉晕倒前那尴尬的一幕。
马骏掩不住紧张起来,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致远将房间用视线巡视一圈之后,答道:“太太她像是喝了很多酒,而且,浴缸外还有碎玻璃,看样子是——”
“她想自杀!她现在怎么样,你为什么不马上送她去医院,难道这种事还要打电话来让我教你?!”
马骏冷冷的咬齿将致远未说完的话补充完,尽管他语调还是那样的没有温度,但致远听得出来他这不过是飓风到来之前的短暂平静。越是冷到极致,往往是意味着他心里的风暴到了一旦爆发就能摧毁一切的境地,所以,每次马骏越是平静酷冷,就越让人觉得害怕。
致远忙说道:“太太她没事,我赶来的时候她还没动手,只是看见我之后吓晕了,像是发烧了。我是想请示您,现在是送太太回家还是去医院。”
马骏微微喘了一口气,紧紧的闭着双眼,急剧跳动的心慢慢的回落,片刻才缓缓说道:“送太太回来,打电话让Sean来照顾她。”
挂掉电话,想了想,马骏又按下内线,对方可欣说道:“马上订三张飞纽约的机票,通知杨律师和向总监准备一下,今天就走。”
马骏用力向椅背靠去,最近这几天他的头痛毛病越来越厉害了,这都是拜他的好太太所赐。从她醒来后性情大变开始,厌倦了小白兔的他一度以为小野猫有趣,现在看来还真是低估了她的能力,她折磨人的功夫更是了得。不过,他对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从今以后,她沈乐怡再也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