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2024年春节还有一个星期,冬日的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横冲直撞。
筱雨从人民医院中西医结合住院处出院了,医院的走廊里,惨白的灯光无力地洒在地面上,映出匆匆而过的医护人员和病人疲惫的身影。中西医结合医院住院处,像是一个被岁月遗忘的角落,住院的大多是老年慢性病人,还有如同稀有动物般的老离休干部。筱雨隔壁床的九十多岁老爷子便是其中之一,他已在这里住了十三个年头。老爷子把冰箱和烧饭家伙都搬到病房里来了。老爷子住院不用花自己一分钱,连护工费用也能报销。曾卫国望着老爷子,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按照新中国成立的1949年算起,已过去七十八年了。就算老爷子十五岁参加革命,也该有九十五岁了。“如果我爸还活着,也能享受这样的待遇。”曾卫国暗自想着,窗外的天色愈发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可惜老爸2008年在八十二岁就去世了。”筱雨经过住院治疗,全身各项指标趋于稳定,可她望向窗外那阴霾的天空,脸上的笑容也带着几分怅惘。出院第三天,阴沉的天空下,冷风依旧呼啸。柱子载着小梅一家来了,带来一篮子鸡蛋、一只多年的老鸭和五只卤好的兔子。一进门,梅子妈就叫英子给筱雨跪下磕头。“快谢谢阿姨的救命之恩。”英子在家里应该是演练过了,双膝“扑通”一声跪下,两只小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前面,头像鸡啄米似的。灰暗的房间里,气氛压抑得让人难受。曾卫国急忙上前扶起英子。“够了够了!”英子红扑扑的小脸蛋,在这压抑的氛围里,竟也显得有些黯淡。筱雨让八姐包八百红包给英子。梅子妈说:“快谢谢阿姨!”英子小声说了一声:“谢谢阿姨!”声音在这略显空荡的房间里,很快就消散了。曾卫国找出零食招待客人,可那平日里香甜的零食,此刻在这压抑的环境里,也没了滋味。小梅显得很拘谨,双手局促地放在腿上,眼睛不时看向四周。曾卫国招呼小梅坐下。“小梅,坐。”声音在冷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来的“呜呜”声中,显得有些微弱。梅子妈对筱雨说:“听说你肾不好,别的也没什么能帮忙的,如果需要,让小梅割一个肾给你。”筱雨急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的身体条件不能做肾移植。先谢谢阿姨的好意。谢谢您了!”房间里一时间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在肆意呼啸。曾卫国问兔子的状况。柱子说:“现在还不错。基本卖多少杀多少。价格也维持得住。不随大流了。噢,对了,差一点就忘记了。我去拿来。” 柱子走了出去,寒风瞬间灌进屋子,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过了片刻,柱子拿出一个兔子皮做的背心和长方形的褥子。“小文觉得兔子皮白白浪费了太可惜,他手工做的兔皮背心和褥子。您看看行吗?会有人买吗?”“小文有想法!”曾卫国夸赞道,“做的不错。我看可以。”“如果可以的话,买机器大批量生产。”“太土了。”筱雨皱着眉头,“谁会要呢!”“绝对暖和……”曾卫国穿上身,又脱了下来,“农村老头老太太最合适。特别是北方。”八姐说:“我看视频,北方都养白狐、雪貂,那毛皮才值钱呢!兔子皮用的,有一种獭兔。现在好像也不怎么时兴了。”“如果投资不大,我认为可以试试。”曾卫国坚持己见,“咱们的兔子皮不是废物利用吗!”临走的时候,柱子要转十万块钱给曾卫国,说是股份分红。“你不用转,”曾卫国阻止道,“留做买兔皮加工设备吧。”柱子迟疑了一下。“这样不妥吧。”“怎么不妥。就这样吧。”曾卫国下楼送走了柱子和小梅一家。大街上冷清清的,完全没有春节临近的氛围。看着柱子的车消失在大街的尽头。八姐站在曾卫国前面,看着他的脸,不解地问:“你应该得的钱,为什么不要呢?”“现在不缺钱,也没什么用。他们不容易。想加工兔子皮,总得要买设备。”曾卫国拉八姐的胳膊想回屋,“等他们赚了钱再说吧。”“等一下。”八姐站在原地没动,“这个春节我和筱雨请假了,想和孩子们一起过。”“应该的。我一直想给小芸买个礼物,不知道买什么好。”“她什么都不缺。等毕业以后再说吧。”“嗯。”曾卫国拉住八姐的手,“咱们回去吧。”八姐顺势依偎在曾卫国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