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事情依然不太顺利。”昂热平静地说:“胡濙离开后,又是连续好几年的寻找,身为臣子的他老了,贵为天子的朱棣也老了。可是身负使命的胡濙不能回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使命还未完成。”
“听上去好悲壮,让我想起了雷蒙德。”路明非说。
“雷蒙德?”昂热一愣。
“雷蒙德简直是当代胡濙和郑和的结合体吧,被你们留在索马里跟长颈鹿一起晒太阳。”路明非吐槽道:“人家可是有快结婚的女朋友的,你忍心吗,校长!”
“如果雷蒙德想以结婚为由终止任务的话,打个报告就可以,我们会派人接替他的。”昂热说:“别这么想执行部,我们对专员的人权一向都是有保证的。”
你们要是真的有良心,就不会把人派到索马里那种地方了,路明非在心里暗戳戳地想。
“好了,让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老家伙清清嗓子,继续说:“总之,远在京城的朱棣又度过了几年毫无胡濙音讯的日子,直到永乐二十一年的一个深夜,史书上是这么记载那个夜晚的。”
“二十一年还朝,驰谒帝于宣府。帝已就寝,闻濙至,急起召入。濙悉以所闻对,漏下四鼓乃出。”昂热缓缓地说:“那个深夜,朱棣召见了归来的胡濙,胡濙告诉了面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自己所知的一切,直至四更天才离开皇宫。”
“他……他找到朱允炆了?”路明非吞了吞口水,期待着老家伙点头。
如果校长说“没错,就是这样”,那么这桩跨越了六百年的悬案,就将在今天告破。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那个晚上胡濙到底说了什么,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胡濙和朱棣而已。”昂热微微一笑。
“那……那你刚刚说这么多,难道只是为了给我讲个故事而已?!”路明非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是,讲这个故事是为了增加一下你的代入感,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么一件事的话,让你自己去网上搜就好了。”昂热耸耸肩:“历史上的很多疑点,都不会明确的写在史书里,但是我们要学会从侧面分析这个问题。”
“胡濙会不会只是来向朱棣传达建文帝的死讯的?”路明非说:“也许他发现了朱允炆的遗骸什么的,或者墓地?”
“首先,那一夜的对话持续了很长时间,也就是说,胡濙说了很多话,告诉了朱棣很多事。”昂热淡淡地说:“试问,如果他带来的消息仅仅是‘建文帝已死’的话,君臣二人之间有必要聊这么久吗?”
“我个人认为,胡濙见到了朱允炆,他甚至还跟朱允炆有过一番长谈。”昂热说:“然后他回到了京城,将自己和朱允炆交谈的全部内容转告了朱棣。”
“这说不通吧?”路明非皱皱眉头:“如果朱棣知道朱允炆还活着的话,那肯定不会放过他啊?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到这个时候又念起叔侄情分了?”
“是啊,朱棣似乎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放过建文帝,至少也要将他抓回京城软禁起来才是。”昂热忽然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除非,朱棣觉得建文帝已经够不成威胁了,至少无法威胁到他的子孙后代……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哪个君王会不为自己的子子孙孙考虑,朱元璋是如此,众多皇子性格和作风中最像朱元璋的朱棣,也是如此。明非,你觉得在哪种情况下,朱棣会认为哪怕建文帝还活着,也无法威胁他子孙的皇位?”
“朱棣也许会认为……只要自己还在位一天,建文帝就不可能掀起波澜,因为朱允炆曾经是他的手下败将……”路明非喃喃道:“朱棣跟历史上大多数开国的君王类似,虽然是造反抢来的位置,但这片江山确实也是自己手把手打下来的,这种人对自己会有绝对的自信……”
“嗯,继续说。”昂热拍拍他的肩,鼓励地说了一句,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可是人终究是会死的,能够战胜朱允炆的自己此时已经很老了,除非,除非……”路明非看着昂热的背影:“除非可以长生不老……”
“是的,长生不老。”昂热重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手里拿着一幅画卷,在路明非面前徐徐展开。
画上的是一个俊秀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常服,头上戴着网巾,用来束发的簪子透着浅绿色,似乎是翡翠一类的质地。
“这不会是……”路明非的下巴合不拢了。
“我虽然不知道朱棣和胡濙到底谈了什么,但还是走了些路子,托人弄到了这幅画,喔,别担心,这只是仿制品,真迹在一位收藏家的仓库里。”昂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