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年轻时便是以直言敢谏而闻名天下,苏过敢在这里指着和尚骂秃子,自然也是做了功课的,说道:“并非看不起言官身份,而是看不起当朝的言官,为一己私利,便捕风捉影,吹毛求疵,上不能劝谏君主,下不能匡助宰执,何用之有?换一市井无赖,亦可为之。”
苏轼真是拦都拦不住,见苏过已经一口气全说完了,忙跟范镇、范百禄解释道:“五郎也是为我鸣不平,这才一时激动了些。”
范镇笑道:“他可比你年轻时大胆多了,无妨,你让他继续说。”
苏过自然不会怂,接着道:“司马温公的本意是为了驱逐新党,这才让台谏有了今日的局面,可现如今他们赶走了新党,又对我父亲展开攻击,手段与当年的乌台诗案简直一模一样,如此黑白不分,肆意曲解,如何能让人信服?”
“所以你觉得他们是想把你父亲赶出朝廷?”范镇饶有兴趣的问道。
苏过毫不犹豫地答道:“正是,污蔑父亲结党之人,本身却自成一党,简直是笑话。”
范镇严肃道:“此话不能瞎说,党争乃是禁忌。”
年轻气盛抱怨几句也就罢了,党争在宋朝可是红线,范仲淹之后大家都不提的。
苏过冷笑两声,说道:“言官便是如此,别人没做,他可以泼脏水;他自己做了,别人还不能说。”
范镇对苏轼笑道:“你家这小子脾气有点大啊,我都不敢让他继续说了。”
苏轼苦笑道:“平日也不这样,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苏过发泄一通,又变回乖宝宝,说道:“这段时间实在憋屈,如今的台谏只知道盯着爹爹这个老实人,孩儿一时气不过。”
说罢又向范镇、范百禄弯腰拱手致歉,乖乖地退到苏轼身后站着。
范镇这才笑道:“是个好孩子,将你做的小玩意拿出来与我看看。”
苏过忙让门外的下人送进来,将油灯、放大镜和老花镜一一做了展示。
范百禄笑道:“听闻前几日,你在御前也演示了一番,官家还颇为赏识。”
苏过谦虚道:“小道而已,实在不值一提,不过官家也说了,格物致知。”
老花镜的度数没那么精确的要求,所以范镇试戴了一副后,拿起书本看了看,笑道:“这算是造福天下读书人之举,官家理应奖赏才是。”
苏过笑道:“因这事带来许多麻烦,不连累父亲便是万幸,还谈什么奖赏。”
范镇点头道:“单论此事,言官们确实小题大做了。”
“当年司马温公称您是勇者无敌,如今的言官却没有这份魄力,”苏过又道:“经筵之事,就算有错,也错在官家,错在娘娘,如何能怪到我父亲身上,难道让他抗旨吗?”
三人皆是一阵咳嗽,马屁虽然拍得不错,但后面补的这句连范镇都不想接。
范百禄笑道:“今日也跟着得了五郎好处,这些东西若是在市面上,估计我都负担不起。”
“这些可都是我自己做的,”苏过笑道:“坊间出售的那些与我无关。”
无论如何,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而且苏过的本意也确实不在挣钱上。
几人又聊了会,范镇突然问苏轼:“五郎与二十八娘的亲事,子瞻意下如何?”因范百嘉今年刚去世,他担心苏家这边不愿等,故有此问。
“等三年便是,”苏轼道:“子丰兄英年早逝,实在让人痛惜。”
范镇也叹息道:“可怜那孩子如今没了双亲,独自在华阳老宅生活。”
苏过闻言,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不如接到京城来。”怕他们多想,又道:“蜀地太远,交通又不便,早点来到这里,大家也能有个照应。”说着在身后拉了拉苏轼,让他帮腔。
苏轼没办法,也道:“五郎说得也有道理,亲事已定,早点接过来也好,省得大家担心。”
范镇倒是没想到苏家会提出这要求,想了想,说道:“那便先接到颍昌我那里,你们也能安心。”
苏过肯定是不满意,正准备再加把劲,苏轼已经笑道:“如此,便多谢蜀公了。”
范镇笑道:“谢什么,如今只是我家孙女,还不是你家媳妇呢。”
几人相视而笑,只有苏过郁闷地在后面鼓着个嘴。
待出了范府,苏轼问道:“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是有预谋呢,故意跟蜀公说了那许多话,其实就是想见那姑娘吧?”
苏过还在不爽中,说道:“这不是没成功嘛,亲都订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