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父亲的札记,带着血泪在湖田窑熬过每一个烛火烧尽的深夜时,他都会在心底描绘那四字的愿景。
他渴望有一天能有机会坐在这方圈椅中,站在地平上的台阶,环视冰冷的公堂,为这黑天捅出一片亮光。
他赤诚的目光扫过堂上的每一道房梁,每一根杀威棒,最后停留在张文思得意且狰狞的脸上。
不该有期待的。
数年前,就是这个人屈打成招,逼得他父亲不得不俯首认罪。
如今,还要如法炮制,逼他的弟弟。
什么君子仪范,什么文人骨气,什么正义清白,统统都是放屁!他抱住颤抖的阿弟,忽然悲从中来。
为何他努力了十年,还是没有躲过如此屈辱的命运?为何父亲的悲剧会再次重演?为何要让他种下的恶果报应在阿南身上?!
为何这天道,总在他窥见一丝希望的时候,又将他逼得无路可走?
为何?
为何!
……
他对阿南说,“阿弟,等我,兄长一定救你”,随后大步往外走去。
阿南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
只觉那道身影格外的萧索与孤寂。
他想说什么,想大声喊他哥哥,想让他回来,想低头,想着所有的一切都由自己承受,哥哥只做回原先的哥哥就好。
可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道重棒再次落在背上。
他强忍着痛,抬头看去。
这就是官吗?
这就是当年害死他父亲的狗官吗?
就在这须臾之间,他明白了读书的意义,更明白了徐稚柳的忍耐。他对自己说,哥哥,别救我。此番若我不死,就让我来替你杀尽天下恶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