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见过安十九了。
自打从牢里出来,投身于冬令瓷紧锣密鼓的赶制中,前后数月从交接到交付,一应事宜皆由大总管料理,安十九就像凭空消失了再没出现在眼前。
如今突然召见,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梁佩秋趁着洗手的功夫,略作思量。转过身来,她已平静如常,对周元笑道:“劳烦先生亲自跑一趟,叫人给我传个口信就好。”
“大人叫我来的,他怕你耍滑头,不去见他。”说到这儿,周元也笑了一下,为安十九身上某种罕见的傻气。
他自顾自说道,“过年那阵子,不知是不是感染风寒,大人病了一场,病得不轻,我为其换衣时才发现,原来他身上有那么多伤口。人人都说小十九是掌印大监最宠爱的儿子,又有几个知道宠爱的背后,深藏着什么。”
梁佩秋不免想到那次上京,在鸿胪寺见到安十九时满背的鞭伤,一看就是新伤,密密麻麻的和旧伤重叠在一起。
当时他带着万寿瓷荣归京里,朝野内外都说他讨了皇帝欢心,她还纳闷这种时候谁胆敢和他作对,却原来是、原来是那个一手养大他的人。
周元长长叹了声气。
“他也是个可怜人。”
梁佩秋收回思绪,叫人套上马车,与周元并肩朝外走去,一边说道:“先生,我读书不多,常听故事,故事里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知你有何见解?”
不待周元回答,她又道,“他残害忠良,恶贯满盈,此为不争的事实。”
周元张了张嘴,终而无言。
“倒是先生,该为自己想想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