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下一根火签,差役上前就要按倒打板子,李掌柜忙喊道:“县尊容禀!小人愿受罚,赔偿袁家的损失!小人倾家荡产,赔偿袁家的花苗!”
吴知县一看目的达到,忙喝止衙役,免了他的板子。
他转过头望向苦主这边,问袁族长:“袁族长,你们昨天罗列的那些损失计算清楚没有?”
袁族长低声问舜华:“华姐儿,算出来没?”
舜华点点头,然后双手捧着一张纸出列,对上堂上的吴县尊朗声道:“禀县尊,算清了:花田的鲜花和花苗损失六千二百二十两;
袁家村和周围谢村、林家村、周家村和码头镇上的热心乡亲,共出工三千一百三十六人,按每人五十文计算,共计一百五十六两八钱银子;
另外,我袁氏族人因为这场官司,昨晚住宿客栈,食宿费共计八两六钱三份银,这里有客栈出具的收据。以上各项,加起来一共六千四百八零五两四钱四分,请县尊过目。”
衙役上前接过那张纸,呈到吴知县面前。
吴知县见是一张表格,各项明细、损失罗列得清清楚楚,便问底下跪着的李掌柜:“可听清楚了?”
李掌柜忙答道:“禀县尊,听清楚了。”
“听清楚就好,尔等目无法纪,公然持械破坏庄稼,罪同抢劫,按国朝律法,对尔等判处三年以上流刑。”吴知县义正辞严地说道。
众犯人一片哀嚎,李掌柜更是连连叩头,哭泣道:“求大老爷开恩,草民愿意交银赎罪,并赔偿袁家的损失,求大老爷开恩。”
“肃静!”吴知县啪地一拍惊堂木,近二十人在大堂上哭嚎,吵得他心烦意乱,恨不得马上退堂,“将犯人押下去,着其家属来交罚银。”
人犯被押走,大堂上一下子清静了许多。
“袁族长,”他转向袁氏族人这边,“袁家村的损失,着落在这些人犯身上,就按袁小姐算出的数目赔偿,你等可有异议?”
袁族长向上一拱手道:“县尊明断,我等无异议。”
他身后,刘世祥等县学生员,也躬身致礼,口称“清天”。
吴知县十分得意。
当天下午未时末,袁族长一行人回到村子里。
族人们在里正的控制下,还保持着警惕,见了舜华等人回来,知晓案情已审结,人犯已伏法,一时人心大快。
听说这次出工的人有补贴拿,大伙更加高兴,这是意外收获啊。
袁鸿亮更是后悔没有让妻子和自己一起出门,否则要多拿一份补贴呢。
发放补贴是族里的事,由袁族长做主分配,舜华回家安抚了家人,第一时间来看被毁的花苗,
花地里,周大田和周二田正在忙碌,把踩倒的花苗扶正,断掉的,从断处截掉,等着发新芽,完全没办法补救的,只好重新定植。
这五亩多地,今年的收成算是毁了,明年也要减产,要恢复到七月初那样的盛花期,得三年以后。
舜华的损失还是算少了,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经验不够,她想,只好自认倒霉。
刘世祥却十分忧心,皱着眉头说道:“这次没有拿到幕后指使之人,那些人再唆使人来咋办?”
周阿公和周大田都摇着头叹气,只有周二田快人快语地说:“咋办?只有平日警醒些,再有人来,立即通知村里。”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舜华望着满坡的茉莉花,枝条在晚风中摇曳,早开的鲜花送来阵阵花香,“周阿公家还是养两条狗吧,帮着看守看守。若再有贼人来,大爷爷定会请县尊追查幕后黑手。”
周阿公家原来种着袁家的五十多亩水田,日子过得还不错,现在水田只剩十几亩,主家又没了免税指标,连养人都困难,更别说养狗了。
听了舜华的话,周阿公还是点着头说:“听大小姐的,这就让大田去村里问一下谁家有狗仔,捉两只回来。”
刘世祥望着含苞待放的茉莉花,闻着空气中的花香,想起恩师带着他们,在花丛中流连忘返,吟诗作对的欢乐时光。
如今恩师不在,花苗遭人破坏至此,不由得心下悲凉,险些掉下泪来。
看到以前跟在他身后叫师兄的小师妹,经此一番变故,一夜间长大,蜕去了这个年龄应有的天真,他心痛得恨不起替她承担。
听见师妹说让周家养狗,他便插话道:“师妹家也该养只狗来看家,请周大叔一并捉了来。”
舜华点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