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个人幸或不幸赵将军根本不会在意,他的心里只有完成先祖托付,匡扶姜齐社稷而已,也不能就说是愚忠,他也懂谋略进退,还会卜筮,当然知道可能的结果,大概还是正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罢了。」赵显艺淡淡道,口气里却留露出对赵礼的由衷钦佩。
「话虽如此,他从别人那里偷了阳寿,究竟是不义之举。」
「人命本来就不是生而平等的,何况他也没有取那些人的命,只不过是借了几年阳寿罢了。」赵显艺却忽然抬高声量道。
梁杉柏与祝映台对望一眼,都有点吃惊从赵显艺嘴里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像是应该从陆修权那种自私自利的人嘴里而不是从这个看起来坚强也和善的女孩嘴里说出来的。
杜酆不动声色望了赵显艺一眼,未作表态。
「当时赵礼告诉齐康公为了修复甚至重铸一根打神鞭,他需要寻找昆仑金英的替代品,而金英岛便是他卜算出来的目的地,于是齐康公决定派他带上一批卫兵出海,这就是赵礼前来金银岛的始末。」
「可我看灯祠长卷,赵礼他们来到金银岛初期似乎还很受欢迎?」梁杉柏想起长卷上所描绘的士兵登陆时金银岛男女老少笑脸相迎的画面,怎么看都不像是将发生对抗的样子。
「一开始确实如此。」杜酆道,「金银岛自古封闭,不知外界世事,赵礼军队……其实也不算军队,齐康公毕竟是被放逐,田氏不可能任其拥兵,赵礼当时带来的不过四十名康公侍卫,与他自己征召来的十名随从,为了不引起田氏的注意,他带来更多的乐妓、厨师、杂耍艺人以及各种金银财宝,立的名目则是为康公出海寻访仙女。
康公耽于淫逸,此说必然可骗过田氏耳目,也正因为此,赵礼一行刚上岛的时候,岛民对他们的好奇远大于恐惧,而当时赵礼表现出的态度也并非敌对的,他说,他来借一件东西,如果借到了就会离去,并表示无意伤害任何一个人,他展示了那些礼物,村民们便很轻易地接纳了他和他的士兵。」
「跟现在还真是完全不同啊。」
「那是因为现在的村民和当时的村民也完全不同了。」杜酆说道,又再挥挥手,清净之气随手势流转,将说话间才逼过来的鬼雾重又驱开。祝映台发现杜酆虽然自称是人、是鬼,但他身上的气息却近乎于得道之人,但若真说他是得道之人,他身上的气息又似乎有些奇特,并不像是他过往所见过的任何一个道家或是奇术派别。
「那个时候我才刚刚回到金英岛不久而已……」
「杜先生是金英岛人?」
「是,虽然我曾经离开过。」杜酆说,语调里有三分怀念,七分感伤,「年少时我曾追随一位奇人离岛云游四海,后来因生变故,不得不回乡,此后为信守对故人承诺,一直在金英岛林中隐居。」
「灯祠?」
「嗯,以前那是我住过的地方。」
原来这就是所谓龙神林和龙神宫殿的真相。
「因为当年我曾立誓绝不再插手凡尘琐事,因而赵礼上岛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却也因此酿成了之后的悲剧。」
「悲剧?」
杜酆叹了一声:「当时村民皆已被赵礼甜言蜜语所打动,商量着要将金英矿脉进献于他以换取从未尝过的食物、织锦、首饰等等,他们并不知道此地的金英是万不能被带出岛用于制作兵器的,否则将会造成极为可怕的后果!」
「你是指非为凡间之物如若被凡人所掌握,会对世间天命运行产生影响?」
「不仅如此,其实,金英岛的金英乃是阴铁之英!」
祝映台吃了一惊。
「世间万物皆分阴阳,气生两端,人有男女,日月不可同辉,昼夜不可同现,但有逾越,必生变故。凡尘金英只是俗物,虽则锋利,仅能断铁削金;铸造打神鞭的昆仑金英是六合八荒至阳之物,因其阳气极盛,因而可驱打各路妖魔鬼怪;至于金英岛的金英,则与之相反,它是世间奇阴之物,以之打造出的兵器除见血封喉以外,甚可驱策世间妖魔鬼物,昼行于市,啖吃生人,轻易便致生灵涂炭!」
梁杉柏皱眉道:「那位赵将军学识渊博,难道不知道这座岛的金英不能随便铸造使用?」
「他当然不是不知,只不过……」杜酆想了想,才找到了一个适合的词,「他过于自负。」
「他以为自己可以控制这阴铁之英,将之驯化!?」祝映台摇头,「那真是太自负!世间阴气不知几千几万年的世代交迭沉积方能孕育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