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云未杳问起,弘少均便知绕不过,重重叹口气道:“一恨柳树姓杨,二恨琼花无暇,三恨么……三恨不能吃酒!”掰着手指,弘少均一口气数完,说罢闭目斜倚,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颇有得色。_d.i.n/g.d`i-a_n/s¢h!u.k¨u\.?c.o/m?
云未杳去三娘掌不住笑了,青女嗔道:“呆子!”三娘笑道:“都道杨柳杨柳,柳树自然姓杨,有何可恨?琼花淡雅,世人皆爱,偏你恨无暇,也是没有来由。倒是这第三恨么,只怕你敢吃,你眼前这忠心的大丫头不肯。”青女啐道:“好好的,三娘拿我们这些苦命的丫头子取笑!”
三娘笑着牵过青女的手道:“好丫头,这些年多得你照顾均哥儿,我心疼还不及,哪会拿你取笑?”
云未杳闲闲聊天,便也动了闲心思,且细想来,那三恨之中,竟有两桩与扬州相关。想到扬州,她便想起湛若水,心中直是升起一股莫名情愫,只莞尔道:“三娘说得很对,你这三恨好没来由!”
“怎地没来由?”弘少均不服:“杨树柳树,本不相干,那隋炀帝下扬州,凿运河,赐柳杨姓,你说可恨不可恨?”
“我却记得《诗经》有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可见‘杨柳’一说,古时便有,炀帝赐姓之说,怕是后人杜撰了。”云未杳悠悠说道。
青女拍手称是,弘少均脸色略微一红,道:“不闻《世说》言语有道,‘人眼中有瞳子,无此必不明’?琼花无暇,便如眼中无瞳子,最是不动人。”
“还说不争不辩,才一会儿功夫,就与姑娘掰上了?”青女又是一顿奚落。弘少均大是窘迫,无言以对。
“真玉本无暇。就若人品无暇,便是殊凡。”云未杳忍着笑,缓缓言道。
弘少均语塞,叹口气道:“想来我这三恨,真是没来由了,那副对联子,也该撤了。”
云未杳笑道:“怎会徒有虚名,既无三恨了,倒真真是个‘万事无忧’!且依我看,那句‘闲来须遣恨’,很是有些意思。”
弘少均听罢复又眉开眼笑,又道:“这些年姑娘行走江湖,可见了哪些有趣的事?”
一句话勾起云未杳许多回忆,想起与湛若水点点滴滴,心下直是感慨,却只笑道:“最有趣的一件,便是去了扬州,方知世间再无真琼花。”
弘少均便要细问,云未杳却不肯再多说扬州之事,笑道:“来这许久,倒把正经事忘了。三娘,把带的药拿出来。”
青女才听得有趣,就遭云未杳打断,却听她带了药了,便不再多问,又见三娘取出药瓶,便早将世无琼花之说抛诸脑后,笑道:“姑娘又配了新药?不知又有什么奇效?”
“姑娘为它取名叫‘帝台救心丹’,有平抑心痛、益气养元之效。本来早就可以配成,却总缺一味稀世的药引。好在姑娘得了帝台浆,竟给你配成这药。”三娘说道。
“帝台浆?很难得么?”青女笑道:“姑娘快说说,它是什么来头?”
“难怪青女不知道。”弘少均笑道:“《山海经》上说有一处叫高前山的地方,山中之水叫作帝台浆,极是清寒,人喝了之后便不会心痛。这等传说之物,你竟也寻到了,是如何得的?”
因着此事涉及湛若水,云未杳便不肯多说,只向青女道:“帝台浆难得,我如今只配出这些许,好在此药最宜救急,并不宜多吃,也能应付些时日。平日里你还是给他吃沁心丹,若突然发病,便给他吃这味药。”
“你也唠叨了,我自然知道的。”青女喜滋滋接过药丸,看弘少均发着呆,向云未杳嫣然一笑道:“我就代他谢谢姑娘了。”
云未杳正与弘少均闲话着,便听得外间有人来请,原是弘逢龙回府了。弘少均便局促起来,反是云未杳笑道:“我既来了,相爷必会见我,左不过是为着你的缘故。”弘少均想了想道:“你先去,放心,一切有我。”
待云未杳走后,弘少均忧心道:“她以前常来,却是极少去见爹爹的,见了也不过说些我的病情。这两三年来得少了,爹爹多有怨气,只怕会为难她。你跟着去,若爹爹为难,便说我不舒服,需得请姑娘速回!”青女看他满面忧色,便只好允下,复又叫来两个婢子,一个名唤阿临、一个名唤随儿的吩咐了。这两个婢子年纪不大,皆十分稳重,且又再三嘱咐了,方才放心前去。
到了弘逢龙书房,三娘被留在了外面,云未杳被引至里间,弘逢龙正与几位幕僚说着政事。隔着一挂湘妃帘,云未杳细细打量着他。弘逢龙个头并不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