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盏前往考官座前敬酒拜师。但进士人数太多,挨个敬酒怕是轮到三更也完不了。卫希颜遂主动出击,偕五位副考官顺向行下,挨桌敬酒致贺。
她来自后世,没有严重的等级观念,自然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何不妥。放在周望眼中,却是极失为人师者的体面——老师怎可走出向门生敬酒?
姚仲友、谢有摧、张宗颜、何庆言四位副考虽初有惊诧,却转瞬即消。他们本是武人出身,如谢有摧更是江湖中人,极为变通。国师这种做法无疑最便当,何况坐在桌前不动,等着千余人轮流来敬酒,不把人喝死,也把人闷死!
可怜的兵部尚书周望,仅走得三十桌后,便被人横着抬了下去。板着面孔的周房师“出场”后,席间的气氛似乎更活跃了几分。
一巡酒喝罢,已近亥时。卫希颜和姚仲友、谢有摧有事先行。
张宗颜和何庆言却留了下来,坐在进士席间,换起袖子划拳吆喝,武将粗豪之见尽显,哪还有半分房师的姿态?围在他身边的诸进士俱忍不住欢声大笑,喜动形色,对这位何房师更觉亲热两分。
进士中酒量豪者甚众,绝伦科的数百江湖进士更是酒中豪杰,一个个意兴未尽,斗拳呼喝关酒不停。
那夜,丰乐楼直到夜半三更仍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
行出和乐楼的彩门,谢有摧、姚仲友向国师抱拳道别后,打马离去。
卫希颜却没有回凤凰山庄,而是去了东城的国师府邸。
她在书房等待。
果然一刻钟后,云贺进来禀道:“国师,新科一甲三元倪官人等求见,已在花厅候着。”
“带进书阁。”
“是!”
***
约摸半刻,靴声轻响,倪朴三人恭声请入。
“学生等拜见座师!”
入得书阁,三人行下叩拜大礼。
卫希颜为武举主考,五甲进士皆为其门生,但两科三魁经殿试后便是天子门生,不可对座师自称“门生”,三人遂以“学生”自称。
卫希颜对跪拜之礼向有反感。
在她看来,人的身体上有两样东西应该最硬——膝盖骨和脊梁骨,不可轻弯。但她听名可秀提过,赵宋两百余年来,士人父子兄弟同年绝裂的并不少见,但罕有学生背叛老师,可见士人对“尊师之道”的看重。
是以,她虽对跪拜之礼不以为然,此刻却端坐书案后受了三人这一大礼,以正“师徒”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