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扫视着房中众人。
“……夫人?”
“你们说得都没错,这里很危险。无处不在的战乱、灾祸、疫病,造就无数苦难与死亡,生长于此的大人流离失所,诞生于此的孩子长不大。每个人都身不由己,每个人都随波逐流,每个人都没有未来……”
她来到武士跟前站定。
接过武士双手递来的药,捏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才近乎叹息般让武士抬起头来。
武士遵命。
仰头望入一双翠色眼珠。
那是很少见的、极其漂亮的眼睛。
浓郁的翠色近乎玄,仿佛压在冬日厚厚积雪下透出的墨绿松针,质地极深却又格外明净。
只是简单四目的相对,都让人下意识忘记呼吸。
“你叫什么名字?”
“……润,人见润。”
禅院真昼嘴里含着武士的名字念了几念。
羽睫微敛,翠色的眼珠如同盛夏浓阴里的水潭,潋着粼粼波光,思绪恍惚间飘远。
老妇心生警惕,膝行上前,拽住她衣袖,扯得她一个趔趄:“夫人,你这是在犹豫什么?润阁下的家族世代侍奉大人,是大人最忠诚的下属,就算你的确有一张让男人神魂颠倒的脸,他也绝不可能……”
“你乱讲什么啊。”
禅院真昼打断老妇的话,迎着她针般尖锐审视的目光,好看的眉毛不快蹙起,“我是那种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吗?”
老妇犹豫一下,迟疑松开拉扯她的手。
家臣也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开始放松。
可不等他端正姿态,再请夫人殉节,眼前就骤然闪过一道森然寒芒,脖子凉凉木木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眼前的老妇就被溅出的鲜血喷了一脸,她骇然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跟她同行的武士仆人倒在血泊中,惊惧的惨叫撕破喉咙,见鬼般连滚带爬冲出门口,大呼救命。
随之而来的,是低低的、压抑不住地愉悦畅笑:
“对不起啊,我还真是。”
润人的诞生
禅院真昼居高临下。
俯视着拼命用手捂住脖颈的家臣。
纤长的羽睫垂落,翠色眸子被阴影遮去大半,苍白绮丽的脸上缓缓浮出奇异的神情。
黏稠滚烫的甜腥液体从家臣指缝喷溢而出,比疼痛更先到来的,是她温柔似水的呢喃:
“庆幸吧,我大概一生都不会忘了你的,人见润。”
……
……
倒不是他令她尽兴了,而是单纯因为他是第一个有名有姓死她手里的——很有纪念意义。
嗯,以后所有死在她手里的家伙都叫“润人”吧!
……
……
禅院真昼拎着滴血短刀走出房间。
美绪则背着沉甸甸背包,紧随其后。
廊檐下聚集了一群人。
他们都穿着跟昨晚死掉武士相似的着物。
此刻,他们摆出防御的架势,将老妇护在身后,义正言辞叱责她杀了人。
禅院真昼浑不在意。
握刀的手背擦去脸上溅到的血,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一条猩红的长痕,目光自他们严阵以待的脸上掠过,莞尔一笑:“错了哦,我这是正当防卫。”
美绪用力点头,补充:“就是就是!我们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罢了!如果不是他们想害人,又怎么会死?”
“都杀人了,怎么可能还是为了保护自己?!分明就是为故意夺取他人性命找借口!”有人怒道。
“没错,什么正当防卫,杀人借口罢了!”
“你们真的还是人类吗?”
“哪里还是人类?她们跟鬼混在一起,内心早已变成鬼的模样,凶恶又残忍,根本死不足惜!”
他们忿忿不平。
看向她们的目光带着深切恨意。
如果不是顾忌着什么,恨不得扑上来把她们生撕了。
“肆意夺取他人性命,连老人家都不放过,也是正当防卫?”为首的武士沉声发问,他脸上也长着类似胎记的怪东西。
禅院真昼理直气壮点头。
手里短刀一振,甩净刃锋上衔着的血渍:“怎么不是呢?我本来活得好好,是她的主公见色起意将我强掠过来,如果不是我一直在生病的,无法让他尽兴,他早就跟我玩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把戏了。”
“我病得那么重,缠绵病榻都快难受死了,可他却不思考该怎么医治我,反而在考虑要不要趁我还活着玩把大的……这种视女人为玩物的人渣,死了也是活该。为了这种人渣,要我以死殉节,这种伥鬼更是罪该万死。”
柱级剑士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