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根的树影花丛里,早有七八道黑影 “噌” 地蹿了起来,快得像夜间觅食的狸猫。
其中两个最是迅捷,竟不顾危险,足尖在枝头一点,凌空便朝着坠落的人影扑去,堪堪在她要砸到地面的那一刻,一左一右托住了她的胳膊,才算险险接住。
那两人衣袂被风刮得猎猎响,脸上却半点不敢松懈,借着这一托的力道,旋身便要往暗处退去。
其余数人则毫不犹豫地扬手,掷出大把黑乎乎、散发着刺鼻辛辣气息的圆球。
“轰!轰!轰!”
黑球落地即爆,并非寻常火药,而是爆开大片浓密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烟雾,烟雾中更夹杂着无数细如牛毛、闪着幽蓝寒芒的毒针,如同暴雨梨花般无差别地射向四方。
追至高台边缘的两名老太监和王衍,面对这歹毒阴险的阻截,不得不挥袖震开毒针,身形为之一缓。
待那呛人的黑烟被夜风吹散些许,下方哪里还有半个刺客的影子?只留下几滩怵目惊心的黑紫色血迹,蜿蜒着消失在宫墙的暗影深处,如同毒蛇爬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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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沉重得如同敲在人心上的警钟,一声急似一声,骤然从皇城四角的望楼同时炸响,瞬间撕裂了京城的静谧长夜。
紧接着,无数火把如同燎原的星火,从宫墙内、御道旁、各坊市街口次第燃起,将整座沉睡的帝都映照得亮如白昼。
盔甲铿锵,脚步如雷,禁军、金吾卫、巡城司的兵丁如潮水般涌上街头,封锁所有通路。
皇城内外,空气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一片肃杀之气。
宸仙殿内,烛火通明。
李淑独自立在那幅巨大的舆图前,背对着门口。身上穿件素色常服,衬得身形像红梅般挺秀。
心腹内侍垂着手,用最简洁的话回禀着观星台的变故,刺客露了正一派的底细,带伤潜逃,种种迹象表明是魏王手下之人。
李淑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没回头,只抬手伸出指尖,在冰冷的图上慢慢划着,顺着那些山河脉络游走,末了停在标着龙虎山的那一点上,久久没动。
烛火在她侧脸投下片深深的阴影,往日里总带着温雅笑意的嘴角,此刻抿得紧紧的,像条僵硬的直线。
李淑心底冷寒,原是布了个引凤出巢的死局,本想诱李漟动手,没承想撞进网里的,竟是李泽这头蠢猪。好好一盘棋,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搅得稀烂,连个章法也没了。
她本是算准了刘氏冲动本性,要引着她往钦天监去送死。如此一来,自己占着大义不说,偏巧李漟那谶语闹得正凶,白天才刚散了她要杀崔穆清的风声,夜里就再来杀刘氏,这简直就是必杀之局。
谁曾想,李漟那平日来不起眼的钦天监里,竟藏着这等高手,真真出人意料。
李淑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没半分暖意,冷生生道:“李泽这蠢东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刘氏那必死的局,竟被他搅黄了,真是蠢猪!”
与此同时,长公主府邸深处。
李漟并未就寝,她仅着素白中衣,外罩一件红色滚金边的宽大外衣,静静坐于书案之后。
案上摊开的,正是那份详述祥瑞与谶言的奏疏。
静静听完同样内容的密报,她执笔的手稳稳悬在半空,一滴饱满的墨汁,无声地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迅速泅开一团浓重的黑。
她缓缓抬眸,望向窗外被无数火把映得通红的夜空,眼神深处,并无半分惊惶,反而掠过一丝洞悉世情的了然:李淑和李泽这是在给我设局?也好,豕突狼奔,自曝其形。
“报——!”急促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一名身披玄甲、气息彪悍的千牛卫都尉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份黄色卷轴,声音洪亮如金铁交鸣:“殿下,尚书令拟,送附签!”
“念!”李漟凤眸一凝,饶有兴趣的要看李淑在搞什么名堂。
都尉展开卷轴,大声朗诵:“兹有逆贼,胆大包天,竟于皇城禁地、钦天观星圣台,行刺皇子遗孀刘氏并谋害皇嗣。
凶徒负隅顽抗,显露龙虎山正一派独门邪功,铁证如山。其心可诛,其行同谋逆。
着镇武司即刻点齐精干,会同虎贲卫五千甲士,星夜奔赴龙虎山。锁拿一干涉案妖道,查封天师府。
敕令正一掌教张陵,十五日内,亲赴阙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