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少见宫里祸害人的手段,那些人都跟他不相干,他看看也就过去了,可今日他看到这一幕却心头积火。
一方面,董怀对他有知遇之恩,何子兮是董怀的外孙女。
另一方面,何子兮只是一个惹人怜惜的幼女,无依无靠,在阴风中瑟瑟发抖,就是这样一个小女孩,那些手握重权的大人物们就不能对她高抬贵手吗?
禅房的残垣断壁已经被收拾过了,没有一具尸体碍着何子兮的眼,可空气中那股焦糊的味道仍旧刺鼻,而且在灰烬中偶或能看到黑红的血迹。
何子兮身子一颤,双手捧面无声地哭倒在地。
珠玉和孔新平一起跑到何子兮身边把她扶起。程童没有武功,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站在不远处担忧地看着何子兮,被阴风一吹,不住地咳嗽,每一声咳嗽都带着心肝肺疼,恨不能把满肚子坏肉都割了去,这蛇毒遗症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何子兮的嘴里声音特别小地语不成调地说着什么,孔新平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她在叫嬷嬷。
孔新平的胸口酸涩得愈发厉害。
何子兮被珠玉搀扶回了客房,稍作休息,她们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回皇宫去了。
方丈一看这位公主也就是去哭了哭,什么都没问,他悄悄舒了一口气。
在回皇宫的路上,在何子兮的马车里,何子兮拿了一条羊绒毯子披在程童背上,程童只是微微点头致意,就裹着毯子坐到了马车的侧座上。
何子兮止了哭声,擦了擦眼泪,压抑着喉咙里的酸涩,悄声跟程童说:“地面上的血迹不止一处,他们是被杀死后放火毁尸的。一百余口人啊,一百多人命……”
程童想了想,问:“是王家?”
何子兮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人中肯定有人知道什么,这是在杀人灭口。王家从前朝开始就是清贵人家,一直以来没有实权,可名儒出了好几位,诗书传家。他们要走的路子跟董家不一样,他们没必要,也没实力跟董家硬碰。除非有人要他们这么做。”
程童眼皮一跳,指了指天。
何子兮只是说:“一个不争权势的家族,能威逼利诱他们做这等脏事的,天底下没有几个。”
何子兮从车窗往外看了看,能看到御林军的旗子呼啦啦的迎风招展,幼时父亲的笑容离她更加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