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人!”他他用尽肺腑中残存的气息,嘶哑地呼唤。
殿门应声被推开,当值的内侍惊慌失措地趋近榻前。
赵王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枯爪般的手指痉挛地、死死抓住内侍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皮肉里。
他浑浊的眼珠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一点急切光亮,那光芒里混杂着恐惧、不甘和对赵佾的无尽思念,气息急促:
“拟…拟诏!快!速遣密使…八百里加急…入…入秦…接…接回春平侯…佾…即刻…即刻归国…不得…延误!”
话未说完,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燃烧:见佾儿最后一面,赵国不能没有他。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铿锵之声,由远及近,瞬间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寝殿大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寒风裹挟着人影卷入,吹得殿内烛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赵偃披着一件大氅,神色冰冷地站在门口,他身后是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的太医令,再往后,是数名按剑肃立、全身披挂的亲卫甲士。
方才赵王丹那句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的“接回春平侯”,清晰地传入赵偃的耳中。
他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心中暗道:“到死还惦记着他,做梦。”
“父王夜半急召,可是又有不适?”
赵偃的声音没有半分关切,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冰冷的嘲讽。
他缓步上前,步履沉稳而充满威胁,目光扫过赵王丹抓住内侍的手,嘴角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父王方才……可是要传召我那远在咸阳‘享福’的王兄,春平侯?”
他特意将“享福”二字咬得极重,字字如针。
随后,赵偃踱到御案旁,仿佛在自己家中般随意,随手拨弄起案上一卷摊开的《赵世家》竹简,竹片在他指尖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的手指划过竹简上记载历代赵王功绩的文字,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与贪婪。
“可惜啊可惜。”
随后他明知故问,语调拖长,充满了恶意的惋惜:“此刻的王兄,怕是正在咸阳上林苑的马厩里,为秦王的爱驹添草料、刷鬃毛呢。
千里迢迢,山高路远,父王这份‘舔犊情深’,怕是送不到他手上了。
就算送到了,秦王会放他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