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约有六十万人口,在这个时代,此人口数量堪称极其夸张。
“先生可是出自鬼谷一脉?”
“正是,家师乃当代鬼谷子。”
提及自己的门派,张源毫无自傲之色,依旧谦逊。
“一怒而诸侯惧,当年苏秦张仪合纵连横,惊艳世间,若有机会,对于纵横一脉,我亦心驰神往。”
“待得闲暇,定要与张先生探讨纵横之术。”嬴安浅笑道。
张源拱手道:
“那皆是世人的过誉,纵横一脉实当不起如此称赞。”
谈笑间,咸阳宫已近在眼前。
……
行走在咸阳宫中,望着这座或许是这个时代最为恢弘的宫殿群,嬴安亦是神色感慨,略带追忆。
此处,便是他此生的家,在他外出求学之前的十四年人生里,他一直居于咸阳宫中,除了某些必要时刻,几乎未曾离开过这深宫大院。
思索之际,嬴安在张源的伴随下,行至章台宫前。
“君上,王上已在等候。”
张源在章台宫台阶前止步,拱手说道。
嬴安回过神来,点头回应,快走两步登上台阶,迈入章台宫中。
正在案几前审阅奏章的嬴政抬起头,见到嬴安后,他面露喜色,放下手中之笔,迅速起身,行至案几前。
看到嬴政,嬴安同样加快步伐上前,面带微笑,行礼道:
“臣弟拜见王兄!”
嬴政赶忙拦住嬴安,扶着他道:
“安弟无需多礼,快快起身,让孤瞧瞧!”
随即,他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嬴安一番,说道:
“四年未见,安弟倒是变化颇大,尤其这身高,更是长高了许多。”
嬴安九岁那年,庄襄王驾崩,十三岁的嬴政继承王位。
庄襄王是少有的子嗣稀少的秦王,仅有兄弟三人,在他离世那年,最大的嬴政也不过十三岁,仍是个孩子。
所谓长兄如父,十三岁便继承王位的嬴政对自己的两个弟弟关怀备至,这主要也是因其童年凄惨,不愿兄弟亦如此。
九岁前,嬴政与赵姬在赵国相依为命,秦赵素有深仇,可想而知嬴政幼时生活何等艰辛,更无兄弟姐妹相伴。
回国后,他方真正过上秦国公子的生活,也有了兄弟。
那时吕不韦已大权在握,嬴政成为秦王几成定局。
弊端在于当时的嬴安毫无上位的机会,好处则是王室内部未有太子之争,故而兄弟二人始终和睦融洽。
嬴政可谓自幼极度缺爱,唯一拥有的便是赵姬的那份母爱。
其继位后又一直受吕不韦压制,活得憋屈,身为秦王却又无法向外人诉苦,唯一能倾诉的对象便是自己的这个弟弟。
在嬴政打量嬴安之时,嬴安也在审视着这位后世的千古一帝。
此时的嬴政刚过二十岁,神色内敛沉稳,自有王者气度。
后世史书记载,皆言始皇帝残暴,先不论那些书中记载是否有污蔑之意,反正于嬴安的记忆中,政哥对他极好。
人的性格皆由人生经历造就,在嬴安看来,嬴政或许会成为冷酷无情的帝王。
但那主要的转折点应在赵姬的背叛。
当母亲,尤其是自幼相依为命的母亲背叛自己时,身为儿子的嬴政所受打击难以估量。
恐怕自那时起,嬴政便彻底封闭内心,成为孤家寡人,只知运用权术手段,仅存帝王之心,再无“人性”。
不过嬴安觉得今时今日有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嬴政变成那般没有“人性”的残暴帝王。
所谓伴君如伴虎,面对那种冷酷无情的帝王,即便嬴安为自身安全考量,也要寻思如何取而代之。
所以当下这副和和睦睦、兄友弟恭的局面最是难得。
政哥老老实实于咸阳宫中做他的盖章工具人,为那些国家政策劳心费神,身为弟弟的自己,勉为其难地四处享乐,何尝不是一种天伦之乐?
嬴安想着这些,口中亦笑道:
“王兄倒是与四年前别无二致,只是神色间的忧愁更甚了......”
嬴安此语,是以委婉之方式点明当下嬴政的困境!
至于嬴安所期望的那种大家一生和睦的局面,其实不难达成。
其一,不让嬴政觉得所有人皆背叛了他,令其不生举世皆敌之感。
其二,双方各自摆正位置,便不会心生猜忌。
对于精通法家之术的嬴安而言,此事并不难成。
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