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伴着人们,人们每天都在和狼群争斗,既恨它又拜它。没了狼群,一个铁灾下来,成千上万冻死的牲畜开春以后还不让整个草原都臭了,蚊蝇就更不得了,保不准还会有大瘟疫呢!狼群们把冻僵的死羊藏起来,春天再慢慢享用, 也算是为牧人清理草原作了一件大好事。
老人说,草原上原来没有人,是苍狼、白鹿的结合使草原有了人,后世繁衍不绝。没有狼群为了饱腹的追逐,就没有马群为了求生而拼命地奔跑;没有狼群的虎视眈眈,也就没有家狗们忠心耿耿地看护;连狼群围猎的本领也原原本本地传给了草原人。 这一群群被草原人奉为祖先、神明,伴着草原而生的凶猛动物,在与草原人千年、万年的搏击中,在给予草原人爱与恨的矛盾的心理交织中,也给了草原人彪悍的打斗体格、 聪明的战争智慧和出色的战马,同时还维系着草原亘古不灭的生命生态体系。马群羊群繁 殖太快了,狼群会为它们瘦身;狼群太猖獗了,草原人就集中围猎一次。无论是人还是狼, 都遵循着一个恒久不变的规律,谁都不会赶尽杀绝的。广袤的草原上,狼与人之间,狼与 其他野兽间、狼群与狼群之间,不断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攻杀,冥冥之中便形成了一个相互 依存和推进的渐进式的食物链。
作为安出的卫士,多年来,满都跟着部落头领拜访过草原的不少部族,也到铁岭、开 原、辽阳乃至北京去过,经的多了自然也就有了些见识。
“汉人有句话叫‘天无绝人之路’,”满都的性格天生就是乐观豁达的,“我就觉着, 白毛风雪一时停不了,守在原地就是个死,如今走起来,人和牲畜虽也免不了冻饿而死, 可还是越走越有希望,无所不能的长生天不会看着福余遭灾不管的。你回毡包吧,下半夜替我一会儿就行了。”
“我是换你回去吃饭的,肉熟了,马奶酒还有一些,吃过了先歇息,过一阵子再来替我。” 满都扯得远,早把吃饭的事忘在了一边,听了妻子的话,拍拍脑袋,又抱了抱妻子才跨上马走了。 阴森恐怖的雪原上,长长的黑乎乎的勒勒车队在慢慢蠕动着,走在坚冰如铁的雪地上,像是击打着一面望不见首尾的长条鼓,令人心碎的嘈杂声中,夹杂着千年以来无奈的远徙 和长叹。
勒勒车少了三分之一,庞大的畜群还剩下不到三成。人已经断粮了,只能靠死畜肉维 持,剥离不及时,已坚硬如铁,太多,带不走,只得留给来春的狼群了。人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羸弱不堪,骑在疲惫的马上都摇摇晃晃的。
骑一匹白色骏马的头领安出像是睡着了,那原本漂亮的白马在风雪里早已变成了灰白 色,骨架外凸,无精打采,低头走着。看来,连安出、土不申这些部族头领们都有些扛不住了。
蹚道的马群是断断续续的乱糟糟的蹄声,他们要认路,要清路,不管多深的雪,没小腿还是没大腿,都要前行,为后面的车队蹚出一条生命之路。路平了,也见到枯草尖了, 却又不能踏实地吃上几嘴,不得不继续往前走。羊群是散碎杂乱的蹄声,走得没有章法, 没有生气,但前面是马匹蹚出的干草,只要往前走就可能吃到一点点。牛是一步步沉重的蹄声,恨不能在坚冰上留下自己的脚印。它们驾着车,一路最辛劳,可连千蹄万蹄踏过的剩草都吃不到了,挨到宿营地,主人一把微不足道的干草就是对它们最大的奖赏了。 “前面就是开原了!”不知谁喊了一声,白雪皑皑的远山近岭中,一片朦朦胧胧城池的迹象。这一声喊,如同久旱后滚滚而来的雨云,每个人都来了精神,牲畜们似乎也弄懂 了人的心境,望着前面隐隐约约的东西,加快了脚步。
永乐在北京,感叹孙儿的遇难呈祥,更感叹他幼小的年纪就有担当,高煦、高燧的儿子哪一个也没有这样的出息,遂产生了立为太孙的打算。回南京后,事儿一定下来,顺水推舟的人情,黄俨立刻着人报给了汉王。高煦正在后殿里和三夫人刘乃馨饮酒,为他这些日子在南京的举动暗自庆幸呢,不但把个应天府搅得鸡飞狗跳,把该死的解缙送上了西天, 还在皇上面前狠狠告了高炽一状,弄得肥哥哥死的心都该有了吧,估摸着皇上的心思又活 泛了,再让老驸马王宁慢慢给皇上扇扇风,这太子的位置……
刘氏把盏,五个歌伎在轻歌曼舞中佐酒,高煦靠在椅上半闭着眼,倒一杯,饮一杯, 醺醺然,有些醉意。他的心中他已不是一人之下的太子,而是万民之上的皇帝了,此刻, 他正在奉天殿里接受中外臣工、贡使的朝拜,山呼万岁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紫禁城中,惬 意,从未有过的爽快,这种感觉太好了!
“王爷,宫里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