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每一道彩色玻璃的裂痕都在雪光中折射出妖异的纹路,仿佛教堂睁开了千百只破碎的眼睛。卢卡斯抬手拂去肩头的雪霰,那些六角冰晶竟在他指尖凝成细小的骷髅形状,转瞬又被体温融化成渗入掌纹的血滴。
他们面前赫然立着一棵青铜铸造的巨树,枝干扭曲如痉挛的手指,每片叶子都是倒悬的欧元符号。树根处堆着森森白骨,头骨空洞的眼窝里塞满腐烂的支票,当寒风穿过枝桠时,整棵树发出金币碰撞的脆响——那是财富的丧钟。
\"摇动它。\"黑袍人的声音从树冠顶端飘落,无数张半透明的人脸在叶片间浮现,他们的嘴唇开合时带起铜锈味的旋风,\"让金雨浇灭你们的恐惧。\"
艾莉森的手指刚要触到冰凉的树干,树皮突然裂开猩红的缝隙。两根带着倒刺的藤蔓闪电般缠住她的手腕,藤蔓表面凸起的血管里流动着暗金色液体,像是熔化的黄金混入了人血。\"欲望的汁液会腐蚀指骨。\"卢卡斯突然拽住她后腰的束带,军刀劈下时飞溅的金液在空中凝成尖叫的人形,落地化作一滩沸腾的沥青。
树根处的白骨堆开始蠕动,拼接成三具镶满钻石的骷髅。它们下颌骨开合时,吐出的却不是话语,而是成串的信用卡,锋利的金属边沿割破了艾莉森的耳垂。\"这不是发财树,\"卢卡斯将圣水洒在刀锋,水珠接触金属的瞬间爆发出管风琴般的轰鸣,\"是贪欲的绞刑架。\"
艾莉森忽然笑了。她撕下染血的围巾缠住手掌,主动握住嘶嘶作响的藤蔓。当金液顺着织物渗入皮肤时,她感受到千万个声音在血液里沸腾:别墅泳池荡漾的红酒、私人飞机舷窗外的流云、拍卖会上举牌时四周倒抽的冷气。\"如果这就是恐惧...\"她猛地将藤蔓绕在肘间发力,树冠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那我该亲吻它的獠牙。\"
整棵青铜树在她暴烈的摇晃中开始崩塌。欧元叶片化作锋利的刀雨,却在触及她发梢的瞬间变成纷飞的凤蝶。那些钻石骷髅惊慌地抓挠着彼此,指骨间碰撞出股市崩盘般的刺耳声响。当地基深处传来保险柜炸裂的闷响时,艾莉森看见树心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铜箱,箱盖上用拉丁文镌刻着:汝之珍宝,汝之枷锁。
卢卡斯的刀尖挑开铜锁的刹那,二十三个褪色的圣诞精灵玩偶滚落出来。它们棉花填充的身体上钉着泛黄的账本页,每张都记载着某个富豪在平安夜暴毙的秘闻。最小的那个玩偶突然睁开纽扣眼睛,用华尔街操盘手的口吻呢喃:\"1987年黑色星期一,摩根用妻儿的保险金补仓...\"
艾莉森拾起玩偶的断手,发现断面流淌的不是棉絮而是金沙。教堂彩窗在这时突然迸射出血色光芒,将两人的影子钉在墙上,那影子竟在自行撕扯分离——卢卡斯的黑影正把艾莉森的影子往铜箱里拖拽。\"断!\"艾莉森厉喝一声,抽出发簪刺向自己影子的咽喉。簪尖触地的瞬间,大理石板绽开蛛网般的裂痕,裂缝中涌出的却不是尘埃,而是发霉的美元碎片。
黑袍人的叹息震落了梁上的冰凌:\"你们竟敢肢解自己的贪婪。\"他的斗篷在狂风中鼓胀如垂死的信天翁,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股票代码。那些数字突然活过来,像蟑螂般簌簌爬向铜箱,却在箱口被艾莉森用火漆印章封住。融化的封蜡里浮起她童年母亲典当婚戒时的泪滴,将金融蟑螂烫成青烟。
当铜箱在圣火中化为灰烬时,地面裂开深渊。一架青铜天平缓缓升起,左托盘堆着艾莉森这些年收集的驱魔笔记,右托盘赫然是卢卡斯失踪妹妹的照片。秤杆上的铭文泛着磷光:知识之重,亲情之轻。
\"选吧。\"深渊里传来证券交易员般的急促催促,\"要真理还是要血亲?\"卢卡斯的指节捏得发白,他腰间悬挂的怀表突然自主弹开,表盘里镶嵌的并不是时针,而是妹妹失踪那晚被撕碎的日记残页。当残页上的泪痕映出青铜天平的倒影时,整架天平突然开始疯长铁锈。
艾莉森突然将驱魔笔记抛向空中。羊皮纸页尚未落地便燃起幽蓝火焰,在灰烬纷飞中组成个旋转的星图。\"真正的知识不该被称量,\"她拽断颈间的银十字架扔向天平,十字架坠落的轨迹竟在空中写出哥特体的《马太福音》,\"就像爱不该被放在跷跷板上。\"
深渊发出熔岩沸腾般的咆哮,天平在剧烈震颤中崩解成金融时报的碎片。那些印着股市曲线的纸片在触地瞬间生根发芽,长成挂满金苹果的毒藤。但这次卢卡斯的军刀慢了半拍——藤蔓尖刺已经扎进他的靴底,伤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散发着铜臭的黑色原油。
\"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