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东市那压抑而肃穆的氛围不同,京城西市的“富贵粮行”门前,是另一番景象。微趣晓税徃 首发
高大的门楼,黑底金字的牌匾,无一不彰显着其背后主人——云安侯府的雄厚家底。
店里的伙计们,穿着崭新的绸布短打,个个昂首挺胸,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神气。
一个干瘦的老丈,领着两个同样面黄肌瘦的儿子,在粮行门口徘徊了许久,最终才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挪了进去。
初春的寒风,似乎能穿透他身上那件满是补丁的单薄衣衫,让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这……这位小兄弟……”
他对着一个正在用鸡毛掸子漫不经心拂着柜台的伙计,讨好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
“劳驾,问一下,您这儿……米怎么卖?”
那伙计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手里的动作不停,嘴里不耐烦地吐出几个字。
“新米,八十八文一斗。陈米,六十文。”
老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更低了些:“小兄弟,是……是八十八文?”
“你聋了还是怎么着?”
那伙计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一双三角眼斜睨着他,满脸的鄙夷。
“牌子上写着呢,自己不会看?买不起就滚蛋,别在这儿挡着爷的财路!”
老丈被他这么一喝,吓得往后缩了缩,嘴唇哆嗦着,喃喃道:
“可……可俺在乡下听人说,京城里有低价米……俺才带着两个娃,走了几十里路赶过来的……怎么……怎么比俺去年来的时候,还贵了这么多……”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点燃了全家希望的火苗,在这一刻被一盆冰水,兜头浇灭。EZ小税惘 蕪错内容
“低价米?”
那伙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了一声。
“有啊,梦里什么都有。还低价米,我看你是想吃白食想疯了!”
他上下打量着老丈父子三人,目光像刀子一样在他们破烂的衣衫上刮过,眼中的厌恶不加任何掩饰。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告诉你,老东西,我们富贵粮行,乃是云安侯爷的产业!卖的就是这个价!你想买低价米,行啊,去跟阎王爷要要去!”
“买不起,就死远点!别把穷酸气带到我们店里,晦气!”
恶毒的字眼,像淬了毒的冰锥,一句句砸在老丈的心口上。
老丈的身体晃了晃,脸色变得惨白。他身后的两个半大孩子,紧紧攥着拳头,脸上是屈辱和愤怒,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死死地扶住自己的父亲。
就在这时,一个刚从粮行里出来的,穿着体面的中年汉子路过他们身边,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快走几步,到了街角,才回头对那失魂落魄的老丈招了招手。.第^一^看-书?网` `追?最.新_章^节_
老丈茫然地抬起头,领着儿子走了过去。
“老哥,别在这儿问了。”
那汉子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道,眼睛还不时地瞟向粮行门口,生怕被里面的伙计看见。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听我的,赶紧去东市!”
“东市?”
“对!革新司的余相爷,正在那边散尽家财,免费发粮!去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免……免费?”
老丈的眼睛猛地瞪大了,这个词对他来说,仿佛比“八十八文一斗”还要来得震撼。
那汉子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叹了口气,便混入人流,匆匆离去了。
留下父子三人,呆立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迷茫,而后,一丝微弱的光,重新在老丈那双绝望的眼中,亮了起来。
……
富贵粮行之内,刚才那个恶声恶气的伙计,正点头哈腰地给一个穿着锦缎袍子的中年男人沏茶。
这男人便是富贵粮行的掌柜,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