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过中天,东市街口的风,似乎又凛冽了几分。,微?趣+小·说·网~ ′免*费_阅/读?
余瑾面前的最后一个粮袋,已经见了底。
他亲手将最后几升米,装进一个妇人递过来的布袋里,然后,如过去两天里重复了成千上万次那般,对着那妇人,深深地躬身一礼。
妇人千恩万谢地去了。
而余瑾的身后,已经空无一物。
他带来的十万两白银,换来的所有粮食,在这一刻,尽数散尽。
可他面前那条长长的队伍,却仿佛没有任何缩短,依旧如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长龙,蜿蜒盘踞在东市的街道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余瑾身上。
那些排在后面,没能领到粮食的百姓,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似乎有黯淡下去的迹象。人群中,开始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骚动。
余瑾静静地站着,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无声地安抚着众人。
就在这寂静而微妙的对峙中,一阵沉重而规律的“隆隆”声,由远及近,从长街的另一头传来。
那声音,像是沉闷的雷声,在地面上滚动。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长街的尽头,出现了一列长长的车队。
数十辆沉重的牛车,满载着鼓鼓囊囊的麻袋,在禁军士卒的护卫下,缓缓驶来。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撼人心魄的声响。
每一辆车上,都插着一面明黄色的旗帜。
那是,只有皇家才能使用的颜色。`欣¢纨_夲/鰰~占+ ¢首~发*
百姓们自发地向两边退去,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愕然。
车队在粮铺前缓缓停下。
一个身穿深紫色宦官袍的身影,从队伍的最前方,在一众禁军的簇拥下,缓步而出。
来人正是大内总管,梁宇。
他走到余瑾面前,脸上挂着一抹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先行了一礼。
“余大人,咱家,奉旨前来。”
余瑾微微颔首,平静地回了一礼:“梁总管有礼。”
两人的声音都不高,但在这相对安静的环境下,却清晰地传到了周围每一个人的耳中。
梁宇直起身子,看了一眼余瑾身后空空如也的粮铺,又看了一眼面前望不到头的百姓长队,叹了口气,朗声说道:
“余大人高义,散尽家财,赈济万民,圣上在宫中闻之,亦是赞叹不已。”
这两句,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场面话。
顿了顿,梁宇往前凑了半步,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飞快地说道:
“大人,圣上在宫里,时时挂念着城中的百姓,也挂念着大人您。”
“这些粮食,是圣上体恤民情,特开国库,赐下的一片心意。圣上说,绝不能让京城,有一个百姓,饿着肚子。”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当前局势的核心。
余瑾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瞬间便领会了皇帝的全部意图。
这一招,当真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7^6′k·a.n·s^h_u_.¢c_o?m¢
皇帝没有用任何强硬的手段来打压自己,反而顺水推舟,用一种“君恩浩荡”的方式,兵不血刃地,就将自己这两天苦心孤诣营造出来的“民心”,分走了一大半。
他是在敲打自己,提醒自己,这天下,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同时,恐怕也如梁宇所言,这位年轻的帝王,心中确实也被这万民的苦楚,触动了。
这是阳谋。
是身为臣子,根本无法拒绝,也无法破解的阳谋。
余瑾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他对着梁宇,再度深深一揖。
“臣,代京城万民,叩谢圣上天恩。”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