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鹏城的街道上早己车流如织。本文搜:有书楼 youshulou.com 免费阅读
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悄无声息的驶入了主干道,顺着出城的方向驶去,主驾位置上正是凌夕。
付俊波确实很聪明,他只用了一句话,便彻底说服了凌夕。
“我这栋楼里住了三十多人,而我现在有一把枪。”
此时此刻,这只枪正握在付俊波手里,从主驾后方的缝隙中,对着凌夕。
“长路漫漫,注意安全。”付俊波扬了扬手中的枪。
“你似乎并不相信我。” 凌夕透过驾驶室上方的倒车镜,刚好能清楚的看到那支瞄准着自己的枪口:“或者可以说,除了你自己之外,你并不相信任何人。”
付俊波并没有搭凌夕的话,而是一边看着手机导航,一边指挥着凌夕将车子开上了一条国道。
“我们要去哪里?”凌夕干脆将话题引到路上。
“沿着海岸线,一路向西,等我们看不到大海的时候,就到了。”付俊波摇下一半车窗,给自己点了支烟。
凌夕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要带上我?我的意思是,总不能只是需要一个司机吧?”
“不然呢?”付俊波反问道:“杀了你吗?你的同事们最快会在今早、最迟也不会超过正午,必然会找到我那里去。”
“所以,你是将我当成人质?”
“对,你的下落不明加上廖佳然的头颅,或许能稍微延缓一些追查到我的速度。在杀了那个人之前,我不能被抓。”
“这个人......”凌夕略微停顿了片刻:“是你的养父吗?”
“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或许就能理解现在的我。”吸完最后一口烟,付俊波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凌夕轻轻关上了车窗,后视镜中,付俊波的目光似乎随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象渐行渐远。
1980年,一路向西的沿海公路。
老旧的客车正拉着稀稀疏疏的乘客孤零零地驶向远方。刚满两岁的廖嘉宇正在一个女人的怀抱中,好奇的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世界。
路的对面,一辆接一辆满载着希望与梦想的货车队列,如同一条条不断延伸的钢铁巨龙,嘶吼着奔赴到那个满地春风的城市。
可春风还没来得及吹进廖家的大门,他们的米缸却先空了。
“要不送走一个吧。”看着两张嗷嗷待哺的嘴,夫妻俩一拍即合。
“可送谁走呢?”男人反问女人。
“送老二吧,他胖一点,能吃。”女人很瘦小,胸前耷拉着两个被吃得干瘪的乳房。
村口王家大女儿名叫王风兰,嫁到广西三年了,一首没有生育,这两天刚回娘家来过年。廖家两口子找到了王家,将廖嘉宇以50元的价格半卖半送给了她。
那时候的路并不好,车开起来也很慢。王风兰带着廖嘉宇转了三趟车,坐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终于返回到了位于广西东新县的小渔村。
王风兰的男人姓付,名叫付勇海,是个地地道道的渔民,在家里排行老西。见王风兰带了一个男孩回来自然非常高兴,当即托关系为男孩落了户,取名付俊波。
头几年中,付俊波的日子过得非常幸福。他被送走时年纪尚小,对亲生父母和曾经的家庭并没有什么印象,付勇海和王风兰对他也一首疼爱有加,视如己出。
然而,好景不长。当付俊波六岁那年,王风兰却意外的怀孕了,一年之后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
有了亲生儿子,付勇海对付俊波的态度便开始悄然转变。
付俊波当时还太小,他根本不明白,当他激动地站在婴儿车面前,欢天喜地伸出双手想要拥抱自己的弟弟时,父亲为何会嫌弃地推开了自己的手。
他不明白,为何家人关切的眼神中不再有自己的身影。
他不明白,为何从此没有了新衣裳,一百分的试卷再也换不回奖励的奶糖。
他哭、他闹,他一如往常地挥舞着小小的拳头撒娇讨好。却被告知他是没人要的孩子,是野种,是杂种。
他迷茫、他困惑,他唯唯诺诺地试探着大人世界中的人情冷暖。才发现身上的标签如影随形是永远也无法摆脱的宿命。
这个七岁的男孩过早的结束了他的童年,他像一个被从火车上丢下的乘客,茫然而无助的站在原地,任凭他如何挣扎努力、满怀期盼,却再也等不来那趟原本就不属于他的列车。
他闭上眼睛,心中就有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个世界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