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青山古镇便浸在了一片粘稠的黑暗里。雨刚停,赵老三便趿着双裂口的胶鞋,摇摇晃晃踩过青石板路。
他刚从镇上小饭店出来,怀里揣着半瓶没喝完的苞谷烧,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夜风卷着寒意往脖领里钻,他缩了缩脖子,决定抄近路从傩戏楼前的小广场穿过去。
石板缝里的积水映着月光,像满地碎银子。赵老三哼着荒腔走板的山歌,鞋底“啪嗒啪嗒”溅起水花。走到小广场边上时,他忽然觉得后颈发凉——那尊装饰用的三足青铜炉后头,隐约蜷着团黑影。
“哪个憨货喝大了睡这儿?”他眯着醉眼凑近,苞谷烧的辛辣味混着雨腥气首冲鼻腔。黑影一动不动,蓑衣下露出一截灰白的东西,像是泡发的藕节。赵老三用脚尖踢了踢,硬邦邦的触感从鞋尖传来,蓑衣“哗啦”滑落半边。
月亮被乌云啃噬得残缺不全,月光偏偏在此时刺破了云层。
一具无头骸骨反剪双手跪在地上,铁丝从颈椎残端穿透,在锁骨处绞成麻花状,将整具骸骨捆成跪拜的姿势。
“娘嘞!”赵老三的酒醒了大半。他想后退,却发现手脚完全不听自己使唤,拿着的半瓶酒“趴”的碎在青石板上。
“鬼!有鬼啊——”惨叫声撕破黑夜。整条街的窗户逐一亮起,窗缝后探出无数惊惶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