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木斯火车站后的巷子像条冻僵的蛇，蜷缩在霓虹灯照不到的阴影里。首发免费看书搜：看书屋 520ksw.com

“碧海云天”洗浴中心正坐落于此，灯火辉煌的大门外有一个不起眼的保安亭，塑料窗糊满了水汽。保安老周裹着褪色的军大衣蜷在电暖器旁，袖口磨出絮状的线头。他盯着监控屏里醉醺醺的客人把车停在了两个车位中间，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别着警棍，如今只剩一截磨得掉色的停车指挥棒。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中午换班，老周拎着饭盒去员工食堂打饭，经过后门时地上躺着半瓶二锅头，不知哪个酒鬼落下的。他拧开瓶盖嗅了嗅，劣质酒精味混着汗酸首冲脑门。二十多年前他可不是这般模样——那时他穿着笔挺的灰蓝制服，铜扣擦得锃亮，每年经他手抓住的小偷混混数都数不过来。

“周铁山！”吧台小妹突然扯着嗓子喊：“你怎么不接电话？前台有人找，好像是警察！”

老周的手一抖，酒液洒在袖口。这个连儿女都懒得打来的老年机早己没有了声响。

“你是？”他三两步跑到了前门，果然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他站着。

男人转身摘下警帽，露出花白的鬓角，周铁山手中的铝制饭盒“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沈阎王！你怎么来了？”

沈志刚望着面前这个佝偻的身影，周铁山裹着件褪成灰白的旧军大衣，脖颈缩在起球的毛衣领里，像只被拔光羽毛的老鹰。当年那个在鹤岗叱咤风云令无数犯罪分子胆寒的“黑脸包公”，如今只能在风雪里赔着笑脸指挥人倒车。

雪粒子扑在警车挡风玻璃上，周铁山浑浊的眼珠仿佛又有了生机，手指抠住汽车的真皮座椅：“还记得97年我俩办的案子么？矿工杀了出轨的老婆和情人，两个赤身裸体的尸体在零下25度的雪地里冻成了冰棍。”

沈志刚鼻腔泛酸。后视镜里，两个老头的白发在雪光中融成一片。当年结案庆功宴上，周铁山喝高了拍桌子骂娘，说矿领导把安全经费挪去盖招待所。这话像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席间某位副局长脸上。

“满上！满上！”小酒馆的塑料帘子挡不住北风，周铁山却把军大衣甩在椅背上。酱骨架在铁锅里咕嘟冒泡，劣质白酒在一次性杯子里晃出涟漪。他仰脖灌下半杯，辣得龇牙咧嘴：“老子当年带着弟兄们蹲守偷电缆的贼，零下三十度啊！棉裤冻成铁板，撒泡尿都能立棍......”

“后来呢？你怎么没在矿业局了？”佐枫把花生米推了过去。

“后来？”周铁山突然把酒杯砸在桌上，醋碟跳起来翻了个跟头：“九八年矿上发不出工资，那帮龟孙子倒有钱给领导买奥迪！老子带人堵财务科，看见科长桌底下塞着整箱茅台......”他伸出骨节粗大的手比划：“这么长的金项链，他妈戴在矿长二奶的脖子上！”

沈志刚摸出烟盒。记忆如潮水漫过，他想起那些盖着“不予立案”红章的举报信，想起保卫科办公室墙上褪色的锦旗，想起周铁山在矿长办公室摔碎的紫砂壶。

“下岗名单贴出来那天，老子还在井下查雷管。”周铁山突然安静下来，手指抠着桌缝里的油垢：“二十年的兢兢业业换来冷冰冰的几个字“年龄到线，优先裁撤”。”他猛地抄起酒瓶对嘴灌，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淌进衣领。

沈志刚把纸巾盒推过去，被他挥手打翻在地：“要他妈什么纸！老子用这个擦！”他扯起袖口狠狠抹脸，磨破的毛线勾住指甲裂口，扯出条血丝。

“说吧，你今天是为啥来找我？能让你沈阎王亲自来的，肯定又有了什么大案。”发泄完情绪，周铁山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人认死理，但也有一个优点，只要是我经手的，见过的，脑袋里面一定都能记住。”

沈志刚知道他的脾气，自然不会和他计较，把401现场第西具尸骸照片铺在油渍斑斑的桌面上：“我要你回忆一下，2000年前后矿业局有没有这样的一个男性失踪案，34岁左右，身高175厘米。”

“34岁......”周铁山的瞳孔突然收缩。他抓起照片凑到灯下，鼻尖几乎贴上骸骨森白的指节：“这他妈谁干的？砌墙里了？操......操他妈的......”

记忆如老胶片开始显影。

2000年初春，保卫科暖气片冻裂的办公室。机电维修组王瘸子裹着露棉花的军大衣闯进来，身后拖着个戴狗皮帽的瘦高个：“周科长，俺们队老谢半个月没见人了！”

瘦高个叫刘长顺，说话时总爱抠指甲里的煤灰：“老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