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香自苦寒来,但这苦楝又有何深意?”晏无伤摸了摸下颚。
段离拂袖,“问过那几个人了吗?”
方肆意跟孙韵楼对视一眼,知道他问的谁,皆是摇了摇头,孙韵楼道,“柏舟一行人向来行踪不定,我们很难找到他们。”
段离默了默,抬眸望向外面的霜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楝花开尽春去也,阿言他该想起来了。”
“……”
“二十四番风信花,梅花为首,楝花为终,苦楝花落,春意将尽,正所谓是,一信楝花风,十年春事空啊……”
方肆意免不了要询问一顿,“你——”
段离垂眸,声音低沉,“晏无伤,我这些年没找到顾谅手腕上的红绳,那个红绳上面有路堪言的一半灵魂,它应该,在那个叫沈卿鱼的世外神手上。”
“好,我会告诉他们的。”
“夜已深,你们回吧……”段离仰着头闭上眼睛,抬手似要去抓住什么,“无伤,你也回去。”
“我若不回去你还能赶我不成?”晏无伤轻轻握着他的手。
方肆意和孙韵楼见此默默起身离开了那间屋子。
有几个明媚温暖的瞬间晏无伤似乎洞察一切,但故人依旧笑得淡然,那些恍惚的瞬间又宛若香炉上面缭绕的云烟飞走。
翌日一早,安州桃林飞速掠过一人,他沉着脸让自己脚下的步伐快一些,再快一些。
过了一会儿原先的位置闪过几个同样脚步匆匆的年轻人。
段离躺在床上,微微睁开眼,他知道晏无伤守了他整整一夜。
他气息微弱,“无伤,我要走了,看世间万物的眼睛很不清楚,整个身体都在下沉……”
晏无伤靠近他,也不开腔,只是将他的手放在手掌中握了握。
段离轻笑,“我和他许久没说话了,他要是来,我想把我的骨骼扒开给他看看,想让他摸摸我的骨头,总是那样的疼,不说话的日子都那样疼。”
疾风又惊扰了桃树掉落的枯枝,踩着雪水的脚步声在林间呼啸而过。
“阿离……”晏无伤目光悲切。
段离眉头一皱,偏过头,似在赌气,“莫要这样唤我,我会以为是他来了。”
他以前老是说顾谅被路堪言养得娇气,可他自己又何尝没有被岐不要整日捧在手心,养得这般娇气任性。
段离往天光寻去,眼里似有不甘,又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千年光阴都成了过往云烟。
顾谅说的对,到最后谁都是一场空。
“无伤,这个结局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故事已经结束了……”
“阿离——!!!”
木门“哐啷”一声,崔来英满头大汗,站在门边喘着大气。
似有所感,这时床帘被当口的风吹起来,他瞧见了段离在晏无伤怀里长眠的样子,像还没睡醒。
他愣了愣,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崔来英抿嘴咬着上唇,就算他如今是受弟子敬爱的崔长老也会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晏无伤噙着盐水,眼睛发疼,突然回首往事,他想起千年前崔来英随安州而亡去那日,还有今世那一年路堪言在南海遭受天劫那日。
也不知道这仨个倒霉蛋到底是怎么找到彼此,然后一路同行走到底的。
“岐不要呢,他为什么不来,他要是来了,阿离定然还有几天活头,上次见面他还跟我说要去阿言现在的门派瞧瞧,怎么这次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路堪言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崔来英要说下去的话。
傍晚,几人都没急着走。
段离的墓碑摸着很冷,路堪言碰了碰,跟那个卖糖葫芦的老人一样冷。
夜里,他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红绸耳坠发着呆,回忆是空的,内心却后知后觉出一阵酸涩和惶恐。
路堪言盯着暗处的细雪出神,丝毫没意识到有一滴泪落在了那个绸缎耳坠的红石上,倏然一下,红石在本就黑暗的角落里微微亮了亮。
雪意堪堪,待段离的墓前无人时,来了个人在墓前站了许久,以为他要走了却转头钻进了埋在土里的棺木中。
他躺在他的尸身旁边,轻轻吻了他的额头,等了许久都没听见段离的声音,眼泪终于在某一刻彻底决堤。
泪如雨落时才知那些过往根本剪不断。
师尊,情劫果然很难渡过。
已经夜半,崔来英一个人撑着伞站在河道旁看着这些稀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