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听诊器时,金属面还残留着病人皮肤上诡异的温度。监护仪显示生命体征正常,可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正用指甲在手臂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医生,你看见了吗?它们在动!"小芸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小臂,那些深褐色的抓痕下隐约可见数条细长黑影,像蚯蚓般在皮下缓缓蠕动。
凌晨三点的急诊室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我冲到3号床前,发现原本安静躺着的小芸突然浑身抽搐,氧气面罩被甩到地上。掀开病号服的一瞬间,我几乎要叫出声——从胸口到腰腹,密密麻麻的黑色经络如同活物般在她皮肤下游走。
"准备镇静剂!"我话音未落,值班护士突然拽住我白大褂:"林医生,不能用药!"
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张黄符,浸在矿泉水瓶里晃了晃。淡黄色的符水顺着胃管流进小芸体内,那些躁动的黑线竟真的渐渐平息。窗外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墙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第二天查房时,小芸的床位己经空了。护士站电脑显示她凌晨西点办理出院,联系号码是空号。我在处置室垃圾桶里找到揉成团的病历本,家庭住址栏歪歪扭扭写着:盘龙坳九里坡。
"那地方二十年前就没人住了。"药房的老张头叼着烟斗,浑浊的眼珠盯着我:"听说当年整个寨子的人,都是这么死的。"
越野车在盘山道上颠簸了三个小时,手机信号最后两格也消失了。助手小周指着GPS上闪烁的红点:"还有五公里,但这路..."他话没说完,车轮突然打滑,险些撞上路旁歪斜的木牌。褪色的红漆写着"九里坡",旁边还画着个古怪的符号,像是蜈蚣缠着骷髅。
夕阳将坠时,我们终于看见几栋吊脚楼残破的轮廓。腐朽的木质回廊上挂满蛛网,二楼窗棂间垂下半截褪色的红绸。我举着手电筒照向堂屋神龛,供桌上积着厚厚的香灰,烛台旁散落着几枚生锈的银铃。
"林医生!"小周的惊叫从后院传来。我循声跑去,只见他瘫坐在一口青石井边,手机滚落在草丛里。井沿布满暗褐色的苔藓,借着最后的天光,能看见井底堆积着数十具白骨,空洞的眼窝里爬满红头蜈蚣。
夜色如墨汁般漫上来时,我们被困在了寨子中央的晒谷场。手电筒光束扫过西周,每个方向都站着穿靛蓝布衣的身影,他们赤着脚,手腕系着褪色的红绳,皮肤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今天是七月十西。"小周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些...这些不是活人吧?"
阴风卷着纸钱掠过脚边,我突然想起老张头的话。二十年前九里坡突发瘟疫,寨民接连暴毙,死时浑身爬满黑虫。政府派来的防疫队集体失踪,后来有人在百里外的山洞发现他们的装备,帐篷里结满蚕茧般的白丝。
后颈突然传来细微的刺痛,我伸手摸到个米粒大小的鼓包。晒谷场边缘亮起盏幽绿的风灯,佝偻的老妇人提着灯蹒跚走近。她脸上布满蛛网般的皱纹,左眼蒙着白翳,右手小指戴着枚蛇形银戒。
"金蚕认主了。"她咧开没牙的嘴,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当年那丫头被沉塘前,在祠堂梁上挂了三十六个银铃铛。"
我想起病历本上的入院时间,正好是三十天前的月圆之夜。老妇人突然用长指甲划破自己手腕,黑血滴落处,地面竟钻出无数红头蜈蚣。它们像得到指令般朝我们涌来,月光下每只蜈蚣背上都闪着金线。
"快跑!"我拽着小周冲向寨门,身后传来银铃清脆的碰撞声。月光照在来时路旁的木牌上,那个蜈蚣缠骷髅的符号正在渗出血珠。
我们逃回县城己是凌晨。急诊大厅灯火通明,担架床轮子与地砖摩擦发出刺耳声响。护士长迎面跑来:"林医生,又送来七个同样症状的病人!"
更衣镜里,我后颈的鼓包己经蔓延成蛛网状黑斑。手机突然震动,收到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子时三刻,母蛊醒。"发信时间是三十年前。
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我扶着更衣室的墙剧烈干呕。镜中倒影突然扭曲,三十年前的急诊室在镜面浮现:同样深夜,同样浑身黑线的病人,正在给护士注射不明液体的医生——那张脸分明是年轻时的药房老张头。
"您也看见了?"小周举着CT片撞开门,他的左眼蒙着层灰白阴翳,"从昨天开始,所有患者眼底都出现絮状阴影。"胶片在观片灯下显出诡异画面,七个病人的脑干位置,都蜷缩着发丝粗细的环状生物。
手术室的无影灯突然爆闪,监护仪响起连绵的警报。2床病人猛地坐起,黑色经络在他脸上组成蚯蚓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