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铜铃上的污垢,渐渐露出两行小楷:**"素娥平安 兄长春生赠"**。井底传来骨头相撞的咔嗒声,那具拴着铁链的白骨抬起手,轻轻碰了碰旁边那具头骨碎裂的尸骸。
"大哥......"林素娥周身黑气突然消散大半,"当年说要带我逃去省城的人......"
血雨渐渐变成普通雨水,井水恢复清澈时,七星阵的白骨化作银沙。林素娥的鬼魂蹲在井边,把长命锁放在那具头骨旁:"原来大哥也被他们害了......"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女鬼的身影开始变淡。她最后看了眼老槐树,突然伸手点在我眉心:"林家后人,这个赔给你奶奶。"
我狂奔回家时,奶奶正靠在门框上啃烤红薯,衣襟上的血洞变成块暗红色胎记。"鬼丫头还算有良心。"她撩起衣摆给我看,"当年我爷爷参与封井,这债算是还清了。"
如今村口槐树下新修了座小祠堂,供着个没有名字的铜铃铛。每次路过我总忍不住摸眉心——那里留着个月牙形印记,摸起来比别处凉些。听风水先生说,这是阴魂报恩的记号,下回要是再撞鬼......
"保管比你们城里买的护身符管用。"老太太往我行李箱塞了五斤腊肉,"但要是半夜听见铃铛响——"
我和奶奶异口同声:"赶紧跑!"
村东头鸡叫第三遍时,整个祠堂突然开始震动。
我和奶奶抄起铁锹跑到槐树下,发现那口本该被填平的古井又冒了出来。井水泛着诡异的银光,水面飘着七盏荷花灯,正是当年镇魂用的七星灯样式。
"要变天了。"奶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头裹着三根带血的锁魂钉,"当年他们就是拿这个钉住素娥姑的琵琶骨。"
井底突然传来熟悉的铜铃声,这次还夹杂着哭喊声。我扒着井沿往下看,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七个透明的人影正在井壁上挣扎,最胖的那个分明是村长的父亲王老憨,去年刚过世的!
"报应啊......"奶奶把锁魂钉扔进井里,"当年参与封井的七户当家人,魂魄都被扣在井里当阵眼了。"
水面突然炸开,林素娥的鬼魂裹着黑气冲出来。她身后拖着条碗口粗的铁链,每节链环都拴着个半透明的魂魄。我定睛一看,那些惨叫的鬼魂全是村里老人的模样。
"他们说要永生永世守着我。"林素娥的指甲掐进王老憨的魂体,"那就让他们尝尝井底的滋味!"
祠堂供着的铜铃突然自己飞过来,铃舌上的血迹亮得刺眼。七星灯接二连三熄灭,井水开始倒灌。奶奶抄起供桌上的糯米酒泼向铁链,酒液碰到铁链发出烙铁淬火的声响。
"满崽!用你的血抹铃铛!"奶奶被阴风掀了个跟头,"你是林家嫡系,纯阳血能破煞!"
我咬破手指的瞬间,整个村子突然安静得可怕。血珠滴在铜铃上,铃铛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林素娥突然凄厉地尖叫,她腕间的铜铃虚影和我手里的真铃铛同时炸响。
井底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七具白骨破土而出。其中一具戴着眼镜框的骸骨突然开口:"素娥妹子,拖拉机我借来了......"
这声音惊得奶奶手里的酒葫芦都掉了——分明是二十年前进山失踪的村会计!
七星灯突然全部复燃,火光却是幽蓝色。林素娥身上的铁链寸寸断裂,她呆望着井底升起的青年虚影——褪色的中山装,歪戴的工人帽,正是当年说要带她私奔的货郎陈冬青。
"青青哥?"女鬼周身的黑气像退潮般消散,"他们说你去省城娶了洋学生......"
货郎的魂魄温柔地环住她:"那年我连夜回村,看见他们把井封了......"他撩起衣摆,肋骨上赫然插着半把生锈的剪刀。
暴雨倾盆而下,却浇不灭井边的七星灯。七户当家人的魂魄在火光中哀嚎着化为灰烬,林素娥的长命锁突然裂成两半,露出夹层里褪色的桃花瓣。
货郎捡起花瓣别在她鬓角:"你十六岁生辰时说,要戴着这个嫁......"
第一缕阳光刺破乌云时,两道魂魄在井口渐渐透明。林素娥最后朝我抛来个东西,我下意识接住——是把老式黄铜钥匙,正是奶奶当年说掉进井里的祠堂钥匙。
井口随着晨光慢慢闭合,槐树上突然开出雪白的花。奶奶摸着树皮上新长的嫩芽首抹眼泪:"一百三十西年了,可算开花了......"
当天下午,村口来了三辆警车。村长带着人挖开自家祖坟,起出七具缠着铁链的尸骨。风水先生被带走时,兜里还掉出本发黄的《镇煞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