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你手机又震了!"隔壁工位的陈姐第三次踢我的转椅,"开会呢,赶紧调静音!"
我手忙脚乱摸出裤兜里的华为,锁屏上赫然显示着「13:47 未接来电(未知号码)」。这己经是本周第七次了,每次都是响三声就挂断。点开通话记录,那串乱码似的数字像条蜈蚣盘踞在屏幕上。
深夜十一点零七分,手机在床头柜上疯狂震动。我眯着眼抓过手机,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又是那个乱码号码。
"喂?"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电流声里传来模糊的啜泣,接着是再熟悉不过的吴语:"小明啊...妈妈痛..."
手机"啪"地砸在地板上。我盯着黑暗中泛着幽蓝光的屏幕,浑身血液倒流——母亲三个月前胃癌去世了。
第二天我请了年假飞回老家。浙西小县城的殡葬店老板听完我的讲述,往火盆里扔了把纸元宝:"你妈这是放不下你啊,头七那晚你是不是没守灵?"
纸灰打着旋儿扑到我的西装裤上。我想起那晚公司临时要赶项目,视频会议开到凌晨两点,灵堂监控里我的笔记本屏幕在香烛间泛着冷光。
老宅的霉味裹着记忆扑面而来。我在母亲床头柜翻出个包着蓝印花布的盒子,里面躺着部老款诺基亚,充电口还插着数据线。开机瞬间,收件箱弹出365条草稿短信,日期停在去年立冬。
第一条是去年我生日:"小明,妈腌了你爱吃的酒糟鱼,让楼下的张叔帮忙寄快递,他说现在城里年轻人都点外卖..."
第七十二条记录着我升职那天:"你爸说在朋友圈看到你照片了,白衬衫真精神,就是看着又瘦了..."
最后一条写着:"护士说我喉咙插着管不能说话,妈在旧手机里录了语音,要是...要是你想听了..."
窗外暮色漫进来,诺基亚屏幕在昏暗里幽幽发亮。我颤抖着点开语音信箱,沙沙的电流声后,传来母亲化疗后沙哑的哼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最新语音条正在自动录制。我眼睁睁看着进度条走到00:30,听筒里传来虚弱的喘息:"...衣柜...顶柜..."
老式樟木衣柜顶棚落着厚灰,铁皮饼干盒里塞满我儿时的奖状。最底下压着个塑料袋,裹着小学手工课做的竹风铃,铃舌上歪歪扭扭刻着「送给妈妈」。
当晚诺基亚再没响起。我把风铃挂在老宅屋檐下,瓷片碰撞声里,似乎听见母亲在说:"清明记得给你爸染染头发,他都偷偷用我留下的海娜粉..."
父亲蹲在阳台上抽烟时,我注意到他后颈的发根泛着诡异的暗红。那抹颜色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呕在床单上的血痂,随着他俯身掸烟灰的动作,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你染头发了?"我抓起茶几上的海娜粉包装袋,生产日期赫然是母亲去世后第七天。
父亲的手抖了一下,烟灰簌簌落在君子兰叶片上:"你妈留下的...扔了可惜。"
深夜我把海娜粉送检的报告拍在餐桌上,重金属超标三十倍的检测数据在节能灯下泛着冷光。父亲盯着报告单右下角的"骨灰成分阳性"字样,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捂住眼睛:"她说要永远陪着我们..."
诺基亚在此时疯狂震动。我接通视频电话的瞬间,泛着雪花点的屏幕上竟显出母亲模糊的面容。她背后的灵堂烛火摇曳,画面里跪在蒲团上的背影分明是二十岁的我。
"你妈最后半年常去通讯营业厅。"父亲摩挲着检测报告,"说要在那个旧手机里存够365段视频——现在年轻人管这个叫...叫云端备份?"
我冲回老宅翻出蓝印花布包裹,指甲抠开诺基亚电池盖的瞬间,一张透明贴片飘然落地。用AR扫描软件对准贴片时,整个客厅突然笼罩在淡蓝色光晕里。
母亲的虚拟影像从虚空浮现,穿着我送她的绛紫色羊毛衫。她伸手虚抚我的发顶,我本能地缩颈躲避,却感觉有暖流擦过耳垂——就像小时候她给我围围巾的温度。
"小明现在肯定在怪爸爸。"全息投影的瞳孔映着数据流的荧光,"那年你高考前夜,我们躲在厨房吵架,其实是在商量卖祖宅供你留学..."
瓷片风铃突然在窗外炸响。我扑到阳台看见父亲正踩着板凳够风铃,藏青色的中山装口袋露出一截注射器。他听见响动仓皇转身,我这才发现他染成暗红的发丝间,竟缠着几缕灰白的竹篾。
"你妈说风铃响够一百次,就能把话传给那边。"父亲攥着从风铃上拆下的瓷片,锋利的边缘割破了他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