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数着:一步、两步...
"环儿!"贾政的声音难得带着惊慌。
贾环虚弱地抬起眼皮,看见父亲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多可笑啊,这个平日里对他视若无睹的男人,此刻竟然会为他着急?他控制着自己呼吸的节奏,让气息显得急促却不至于穿帮。
"父...父亲...没事就好..."他故意断断续续地说,还适时地咳嗽了两声。这演技他练习了很久——在没人的屋子里,对着铜镜一遍遍地调整表情。
萧世诚从马上滚下来,脸色比纸还白:"贾、贾大人...这马不知怎的就..."
贾政怒喝一声:"混账东西!"这一嗓子吼得贾环都暗自吃惊。更让他意外的是,父亲竟亲自弯腰把他抱了起来。这怀抱比他想象中要温暖,就是胡茬扎得他脸疼。
!养伤的第三天,贾政居然亲自来看他了。
贾环躺在床上,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迅速把正在读的《论语》塞到枕头底下,换上一本《三字经》。果然,贾政推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庶子"勉强支撑病体读书"的样子。
"环儿..."贾政的声音罕见地柔和,"想要什么,跟父亲说。"
阳光透过窗纱照在贾环的脸上,把他的病容衬托得更加苍白。他故意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儿子...想请个先生。"
"先生?府里不是有西席..."
"儿子想专心备考。"贾环抬眼看了一下贾政,又迅速低下头,"听闻今科有位江南的举人暂居京中..."
贾政在房间里踱了几步,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贾环数着:来回八步,停在窗前,叹气声很轻但是听得见...
"好。"贾政终于开口,"王举人是吧?为父明日就差人去请。"
临走前,贾政忽然回头:"那日...你为何要..."
贾环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丝毫不显:"父亲是家主,万金之躯..."
门关上了。贾环长舒一口气,从枕下摸出那本《论语》,翻到"巧言令色"那一章,无声地笑了。手指抚过嘴角已经结痂的伤口,这点痛算什么呢?至少现在,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贾府了。
窗外刮过一阵风,摇得树叶沙沙作响。这声音听在贾环耳中,竟像是无数细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