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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场边的乏力影

是草木将整个处暑的天地气机,都酿成了醒脾的药引。阿林忽然明白,师父说的“虚实夹杂”,原是暑湿如敌,正气如友,而藿香正是那位能斡旋于正邪之间的谋士:用银霜降伏湿浊,以四棱疏通气机,借花香唤醒脾阳,让困于暑湿的脾胃,在草木的精妙配伍里,重新找回升清降浊的节律。

晚风掠过藿香丛,万千叶片翻转时,银霜连成流动的河,与药柜上的太子参、陶罐中的谷芽、石臼里的佩兰,在暮色中酿成一味最温柔的药——这味药里,有处暑的暑气与清气的私语,有谷场的稻香与水渠的潮气的和解,更有医者在草木叶脉间读懂的、关于人体与自然的,最本真的共生之道。

药园西隅的水渠正漫着晨露,叶承天蹲在青石板砌成的渠边,指尖划过一丛生水藿香——茎秆粗如食指,四棱上凝着的水珠顺着凹槽滚落,在根际积成小小的水洼,根须纠缠着渠底的鹅卵石,像给石头织了件翠绿色的网。“你看这株,根扎在腐殖土与活水交界处,吸的是谷场排水渠的浊湿。”他摘下片叶子,背面的银霜厚得能在指尖留下白痕,叶片边缘的锯齿浸着水光,恍若把整条水渠的潮气都收进了叶肉,“茎秆饱满如少妇的手腕,是得了水湿之精,最善治暑天浸在稻田里的湿热。”

阿林跟着师父转过竹篱,山坡上的野藿香正从岩缝里探出身来。这里的土质偏沙,晨风吹过带起细响,藿香茎秆细如竹筷,四棱上的绒毛短而坚硬,叶片呈狭长的披针形,对着光看,叶肉里的脉络像被风刻出的纹路,边缘的锯齿尖锐如刀——“此草长在朝阳的坡地,根须扎进岩缝里寻水,吸的是山风的疏朗气。”叶承天捏碎片叶子,辛香比生水藿香更浓烈,却带着股清透的凉,像山涧里溅起的水花,“茎秆坚韧如耕夫的指节,得风木之性,专破思虑过度的气滞。”

渠边藿香的花穗沉甸甸压弯枝头,轮状排列的紫花沾着水露,像浸了蜜的紫水晶;山坡藿香的花穗却挺括向上,每朵花间距稍宽,恰似人体募穴的分布,在风中轻轻摇晃时,竟与脉诊时气滞患者的弦脉节律相合。“生水藿香的根须是‘网’,能兜住水湿;山坡藿香的根须是‘剑’,能劈开气结。”叶承天让阿林触摸两种茎秆,渠边的中空髓腔里贮着润液,山坡的髓腔更窄,却透着股燥烈的热,“就像谷场的早稻与晚稻,浸在水田里的稻穗饱满,长在旱坡上的米粒坚硬,草木的性子,全藏在生长的‘水土经’里。”

远处传来农妇担谷的号子声,渠边藿香的叶片随着她的步幅轻轻颤动,叶背的银霜在阳光下闪成碎钻——那是给沾着稻泥的脚夫备的利湿药;而山坡藿香的影子正投在医馆窗台上,映着正在抄方的账房先生紧锁的眉间,茎秆的四棱在纸页上投下棱角分明的影,恍若给思虑过度的气滞开了道通气的门。

“记得上个月山脚的李猎户吗?”叶承天忽然指向石缝里的藿香,其根际附着的沙粒间藏着细小的蜈蚣蜕,“他整日用猎网捆柴,气滞在肩,用的正是这山坡藿香——辛香能通督脉,坚韧的茎秆能破陈积的气结。”说话间,山风掠过坡地,整丛藿香轻轻摇晃,茎秆摩擦发出的“沙沙”声,竟与人体气机通畅时的肠鸣音奇妙共振。

!阿林忽然看见,渠边藿香的根须正沿着水渠走向延伸,与人体足太阴脾经的循行路线惊人相似;而山坡藿香的枝叶朝向,恰好对着肝经的期门穴方向。叶承天望着两种藿香在晨光里舒展的姿态,忽然轻笑:“医者采药,要像老农用指甲掐谷粒——饱满的谷浆是水湿,坚硬的谷壳是气结。这水渠与山坡的藿香,原是天地按人体病症分的药:湿盛处生利湿草,气结处长理气枝,连叶片的俯仰角度,都是给医者看的‘本草密码’。”

当第一缕秋阳漫过药园,渠边藿香的水珠滚落在石菖蒲根际,山坡藿香的辛香混着岩兰草的气息飘向晒谷场。阿林忽然明白,师父说的“看茎知气”,原是草木在不同水土里修炼的药性,就像谷种撒在水田里抽芽拔节,播在旱坡上孕穗灌浆,医者的眼,要能看见每道茎棱里藏着的天地之气,每片叶纹中刻着的疗愈之道——那些长在水渠边的藿香,原是土地给劳作者的利湿伞;生在山坡上的藿香,则是自然给思虑者的通气孔,而医者的使命,不过是做个懂草木方言的译者,让每株草药都能在最需要的人身上,开出对症的花。

医馆晨记:

处暑与草木的和解

处暑后的清晨,露水还在药园的竹叶上悬着,医馆的木门便被竹篮的轻响叩开。农妇跨进门槛时,蓝布衫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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