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位身着灰道袍、胸口绣着税字花纹的中年修士被唤来,披头散发,身后拖着一整卷账帛,沉声道:
“谁在质疑本坊关口律例?”
林错眨眨眼,拱手行了一礼:“在下林错,乡村教化车队主事。”
“并无不敬。”
“只是贵地税制粗疏,分类逻辑混乱,既无城内统一税章,也无对外明文征典,恕在下不能贸然交税。”
那修士微微眯眼,冷笑道:
“我落霞道市用的,是祖上修订的地契通灵门规律·九十七编外加入坊庶务十章,贯用三百年。”
“你说我们制度粗?”
“不敢说粗,但至少不合理。”
“比如你们这规章人役税与牲畜税相同,却不说明人与役如何定义。”
“更荒唐的是,你们按白皮额外加三分,却未标明皮色定义由谁测定、是否按自然肤色、是否具有宗法标准?这是种族税,还是迷信税?”
“我手里这群女奴,有的是蛟裔,有的是狐血,还有的是因福缘灌注变白的山野村妹,你说她们按哪个算?”
三号税师眼角一跳,沉声反击:
“那也不能都不交。”
“你这车一辆就是八个女奴,两头马,一车货,还带私契、印绶、异族,就算你不按人头算,你也得交税。”
林错点头:“当然。”
“所以我照规章分项来算。”
他一挥手,身后家丁赶紧捧出手写折账薄。
林错翻开第一页,指着上头写得密密麻麻的类目:
“车,按牲畜役载征收三钱,但我这不是畜牵,是精仆驱动,应归入傀儡役属,按第七条修士携傀儡入坊税率减半处理。”
“女奴属灵役,不具宗籍、不占坊口,不列入常税人头。”
“再者,我这些货物全是福盐和福馍,自备食物,不入本坊物资系统,亦不享本地福利,按理免去供应调剂附加费。”
“还有。”
他指着角落那一小行:
“凡入城者若为教化宗派文化传播队伍,初入落霞,三旬内可申请教传入坊之暂免附税令。”
“这是你们自己刻的,错字都没改。”
三号税师气得手一哆嗦:“你一个外地凡人,怎么知道我们城门法典?”
林错翻书:“你这条例,更新未足,落款年份只标了庚寅,却无天干全名,也无修订人署名。”
“你这就叫空挂帝典,实属弃章!”
“根本就是用废制坑外地人!”
围观家丁、村女、女奴听得一愣一愣,宁铃还小声嘀咕:
“主上在吵架吗?”
两人一言一语,你来我往,围在城门外整整十来分钟,连另一道车队都开始排队催促了。
税师脸色青白交加,试图改口:“不行,我们只认灵石结算,物理属税按实际入城物总额折算后除七厘乘三附一成,这怎么免?”
林错冷笑:
“你用的是典型的修士零散租税公式,可是你没有灵气测具,就按车体估重和人数平摊,这不就是暗算剥重吗?”
“而且你的七厘乘三没有配套附表,连换算系数都没有,你让我怎么交?用你脑子交?”
“我交税不是为了进城,是为了看你们这规矩还能糊弄几天。”
三号税师一噎,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