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伏。
他们震惊地发现,张家和格物院带来的冲击,是全方位的。
他们的技术,在摧毁勋贵们赖以为生的传统产业。
他们的财富,通过“股票”那种闻所未闻的方式,正在疯狂地虹吸着民间的资本,让他们这些旧有的钱庄相形见绌。
他们的子弟,一个个被皇帝委以重任,进入朝堂中枢,开始侵蚀他们世袭的政治地位。
最让他们恐惧的,是思想上的颠覆。
他们这些勋贵世家,存在的根基,不仅仅是祖上的功劳,更是“尊卑有序,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儒家正统思想。
可现在,格物院宣扬的却是“实践出真知”,“技术为王”。
一个能工巧匠,一个算学天才,在格物院的地位,竟然比一个饱读诗书的举人还要高!
这……这是在掘他们的根啊!
等到所有人都抱怨得差不多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英国公陈敬德,才轻轻地将已经凉了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啪”的一声轻响,让整个正厅,再次安静了下来。
“所以,你们就打算在这里,像个怨妇一样,哭诉抱怨吗?”老国公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树大,自然会招风。人家张家如今是参天大树,是陛下眼中的国之栋梁,风,轻易是吹不倒的。”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但是,诸位可曾想过,再大的树,如果它的根……烂了呢?”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了思索的光芒。
一个素有智谋之称的定远侯,试探着问道:“国公爷的意思是……”
陈敬德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飘零的雪花,幽幽说道:
“张家如今的一切,根基在何处?不是他那些稀奇古怪的发明,也不是他那个富可敌国的商会。而是……圣眷。是陛下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而这份信任,又从何而来?”
“归根结底,是因为张家能为陛下,为这个国家,办成别人办不成的事,创造别人创造不了的财富。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那日进斗金,为帝国源源不断提供钢铁命脉的……丹阳铁矿!”
他猛地转过身,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精光。
“诸位,正面与其相争,是为不智。我们动不了张家,也动不了格物院。但是,倘若……是丹阳铁矿自己,出了问题呢?”
“譬如说,经过这么多年的开采,那里的矿脉,已经枯竭了呢?”
“又或者说,张家的青石商会,为了维持表面的风光,暗中隐瞒矿脉枯竭的实情,甚至以次充好,欺瞒圣上呢?”
一番话,说得厅内众人,先是愕然,随即茅塞顿开,最后,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阴狠而兴奋的笑容。
高!实在是高!这简直是一招釜底抽薪的毒计!
铁矿,是国家的根本,是军备的基石。
欺君之罪,更是天下第一等的大罪!
只要能在这两件事上做成文章,坐实了张家的罪名,就算皇帝再如何欣赏他,也必须为了稳固江山,挥泪斩马谡!
到那时,张家这座看似不可一世的参天大树,便会从根部,彻底腐烂,轰然倒塌!
“国公爷英明!”
“此计大妙!”
众人纷纷起身,对着英国公陈敬德,心悦诚服地深深一揖。
陈敬德摆了摆手,重新坐下,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口气。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户部的王景辉侍郎,与老夫有些交情。他执掌户部多年,对全国的矿产税收了如指掌。由他出面,从‘税收减少’这个由头入手,最为稳妥,也最令人信服。”
“你们,则各自发动关系,在朝堂之上,营造舆论,从旁策应。”
“记住,我们这次要对付的,不是张家的某个人,而是他赖以生存的根基。务必要做到,一击必中!”
“是!”众人齐声应诺,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与斗志。
一场针对张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