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疾驰。林小满知道,当太阳升起时,所有关于昨夜的痕迹都会被抹去,就像第三教学楼从未存在过,周正从未出现过。但她掌心的灼痛提醒着,那些被埋在钟楼地基下的、被封在青铜核心里的、被钟声唤醒的东西,正随着地脉的震动,在江底淤泥中缓缓睁开眼睛。
校史馆的钟声突然敲响,不是午夜十二点,而是凌晨西点——反常的钟声。林小满数着敲了七下后戛然而止,突然想起老人笔记本里的潦草批注:“第七声钟响是镇魂,第十二声是开门。1937年他们敲错了次数,所以水神的封印...变成了牢笼。”
雨滴在她手背上聚成水珠,倒映出校史馆屋顶的阴影里,有个穿着民国旗袍的身影正俯视着她。那身影转身时,白色裙摆掠过瓦片,露出上面刺目的红——不是血迹,而是用朱砂画满的、与青铜圆盘相同的铭文。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殡仪馆,停尸房的抽屉突然全部弹开。守夜人惊恐地看见,所有遗体的手指都在无意识地敲击金属床板,敲出的节奏,正是明德大学钟楼的报时声。
守夜人手中的搪瓷茶杯“当啷”摔在地上,滚烫的浓茶泼湿了他泛黄的裤脚。三十六具金属床板同时发出的敲击声,像极了那年他在长江边见过的、日军工兵用钢钎敲打破冰的节奏。更诡异的是,每具遗体手腕内侧都浮现出淡青色纹路,在月光下连成串——那是他在第三教学楼废墟砖块上见过的、类似水文脉络的刻痕。
“叮——咚——”
第七声敲击后,所有遗体突然齐齐转头,眼窝黑洞洞地对准值班室方向。守夜人认出其中一具昨天还躺着的交通事故死者,此刻喉结正像活物般上下滚动,发出沙哑的、带着江底泥沙味的日语:“七枚头骨归位,水神的锁链……松了。”
他连滚带爬撞开消防通道门,手机屏幕却在这时亮起,锁屏壁纸不知何时变成了第三教学楼的平面图——每间教室对应着殡仪馆停尸房的抽屉编号,而标注“钟楼地基”的位置,正疯狂闪烁着红点。当第十二下敲击声响起时,整栋建筑突然倾斜,守夜人惊恐地看见走廊尽头的墙面上,浮现出用尸油绘制的巨大青铜圆盘,圆盘边缘均匀分布着七十二个凹槽,其中七个正在渗出鲜血。
与此同时,林小满的运动鞋陷进校史馆后院的泥地里。她手中的1937年江底勘探报告被雨水洇湿,泛黄的图纸上,日军工程师用红笔在“水神封印点”画了叉,旁边标注:“地脉钟摆需七十二具‘活锚’固定,头骨嵌入钟楼承重柱,以钟声共振锁魂。” 报告附件夹着张泛黄的合照,七个穿白大褂的日本人站在青铜圆盘前,脚下是排列成北斗状的棺木,棺盖缝隙里露出的手腕,赫然戴着和停尸房遗体相同的、刻有编号的金属手环。
手机在防水袋里震动,殡仪馆来电显示的号码正是周正的。林小满接通的瞬间,听筒里传来金属摩擦声,接着是守夜人带着哭腔的喊叫:“它们在数钟声!钟敲七下就有七具动,敲十二下——” 话音突然被撕扯般的杂音切断,随后传来清晰的、用中文数数字的声音,是周正的声音,却带着不属于他的气音:“一、二……七,林小满,去钟楼废墟找第七块头骨,在江底神社的……”
电流声炸响,通话中断。林小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发现校史馆围墙上的藤蔓不知何时长成了钟摆形状,藤蔓末端坠着的,竟是颗半埋在土里的头骨,眼窝处卡着片生锈的校徽——1946年火灾死者的校徽。当她伸手触碰头骨时,掌心的青铜钥匙突然飞起,悬浮在头骨上方投射出全息影像:日军当年将七十二名实验体的头骨嵌进钟楼十二根承重柱,每根柱子对应地支,而第七根柱子,正位于废墟下的江堤断层处。
“原来他们不是封印水神,是想用人类灵魂当锁链,把水神困在江底……”林小满的后背撞上冰凉的石碑,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校史园的无名碑前。碑身新出现的裂痕里,渗出和停尸房相同的青绿色黏液,而裂痕的走向,分明勾勒出一个盘坐的人鱼轮廓——地方志里记载的、被日军炸毁的江底神社神像,此刻正通过地脉,将“锁链”的另一端,系在每个被钟声唤醒的亡灵身上。
城市警报突然响起,不是火灾也不是暴雨,而是长江水文站发出的异常预警:江底沉积物在半小时内激增三百吨,水下声呐捕捉到巨型生物游动的回波。林小满望着远处泛着白沫的江面,突然想起周正最后说的“第七块头骨”——1946年火灾报告里的七十二具焦尸,档案照片上只有七十一个编号,而第七十二号,永远停留在“失踪”状态。
她的指尖划过无名碑底座,摸到凹陷的刻痕,那是个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