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藏起《吉尔伽美什》时,把你父亲的记忆封在了书里——现在该让他看看,女儿要变成新的容器了。”
沈砚的脚步声在楼梯回响,我握紧煤油灯冲向墙角的铁盒。真正的笔记本躺在里面,最后一页用鲜血写着:“当第七个陶瓶裂开,点燃《吉尔伽美什》,让文字在火焰里睁开眼睛——它们会吞噬自己的宿主。”
黑雾己经裹住我的脚踝,那些由“林晚秋”三个字组成的眼睛正在啃噬我的视线。沈砚出现在地下室门口,警服下的皮肤布满蠕动的黑色纹路,他举起的手中握着母亲的铜钥匙——原来刚才在三楼,我摸到的只是瞳孔组织制造的幻象!
“父亲……”我对着煤油灯说出这个词的瞬间,《吉尔伽美什》突然从沈砚手中飞出,封面在火光中显形出父亲的日记残页:“瞳孔组织寄生在楔形文字里,唯有让它们吞噬自己的宿主,才能打破循环。”
当沈砚扑来时,我将煤油灯砸向石台上的陶瓶。火焰点燃黑雾的刹那,所有文字眼睛同时发出尖啸。我看见沈砚的身体在火中透明化,他的记忆如走马灯般涌进我脑海:三年前他在仓库目睹母亲点燃第一份密文,上周在苏明雪书包里放入瞳孔书签,还有今早他在警局篡改的档案——第七个宿主的名字,从来都是“林晚秋”。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后颈的菱形纹路突然发烫,母亲临终前的体温透过记忆传来,“你让我看见的每一段残像,都是你们筛选宿主的测试。”
火光照亮地下室角落,那里堆着七具石棺,第五具棺盖内侧刻着苏明雪的名字,第七具棺盖上雕着我的侧脸。沈砚的身体在火焰中崩解成无数文字,最后拼成父亲的字迹:“别怕,当年我没烧完的书,你可以让它们在自己的眼睛里灭亡。”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雨幕时,问竹斋的旧书正在自动燃烧。我抱着真正的笔记本站在门口,看见沈砚的警徽掉在灰烬里,背面刻着“问竹斋第三代守书人”。原来从祖父那代起,我们家族就在用血脉封印瞳孔组织,而所谓的“宿主”,不过是组织筛选出的、能让文字在现代重生的容器。
后颈的灼痛渐渐消失,我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菱形纹路不见了。母亲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行新写的小字:“当瞳孔组织在火焰中自噬,所有被篡改的记忆都会变成真正的钥匙。”
口袋里的铜钥匙突然变得冰凉,我听见仓库方向传来木板倒地的声响。跑过去时,发现暗墙后露出新的密室,里面整齐排列着未被烧毁的古籍,每本书的扉页都贴着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父亲抱着襁褓中的我,母亲在旧书架前微笑,还有张摄于1912年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左眼角有红色胎记,怀里抱着的《爱伦坡诗选》,正是苏明雪死亡时的那本。
警笛声再次响起,但这次是真正的救援。我看着灰烬中浮现的槐叶纹陶片,突然明白瞳孔组织从未真正消失——只要还有人翻开旧书,文字里的眼睛就会永远醒着。而作为守书人,我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雨停了,阳光穿过破碎的玻璃窗,在满地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曾在黑雾中浮动的文字眼睛,此刻都安静地躺在灰烬里,像睡着了的黑色蝴蝶。我捡起半张未燃尽的纸,上面印着爱伦坡的诗句:“千万颗星星在夜幕中眨眼,而你的眼睛是我唯一的星光——”
但这一次,我知道该如何让这些“星光”永远沉睡在文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