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的魂魄..."

"嘘。"他用沾血的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看那边。"

红衣女突然剧烈颤抖，她的冰焰开始反噬，赤瞳里映出陆昭然正在消散的身影。

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唇语清晰："为什么...不选我？"

陆昭然没回答。

他望着红衣女身后逐渐显形的西象始祖晶核——那是始祖最后的本源，正随着契约核心的震动缓缓坠落。

混沌深处传来红衣女压抑的呜咽，混着业火重燃的轰鸣。

陆昭然的意识开始模糊，却在最后一刻，看见红衣女的手悄悄攥紧，指尖泛起与姜璃发梢相同的半透明光。

红衣女的指尖在半透明光雾中骤然收紧时，姜璃的魂魄突然泛起刺目的白光——那是执念体与现世魂即将剥离的征兆。

陆昭然刚要伸手去抓，却见红衣女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掌心，鳞片化的面容竟在瞬间皲裂，露出底下与姜璃七分相似的眉眼："以我的魂魄为引！"她嘶吼着将西象始祖最后的晶核砸向混沌核心，尾音却软成呜咽，"救...她..."

晶核撞击核心的闷响震得陆昭然耳膜生疼。

断妄瞳突然不受控地翻转，炎阳子咳血的脸、师妹替他挡下反噬时迸裂的道纹、姜璃前世在战场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的眼尾泪痣，三幅画面在视网膜上重叠成刺目的血花。

他突然踉跄后退半步，喉间溢出破碎的笑："原来...师妹根本不是被灭门牵连，她是..."

"是姜璃转世前的魂魄容器。"红衣女的声音混着魂魄碎裂的轻响，她的躯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明化，"你用禁术强留的，从来不是她的命，是姜璃未成型的轮回。"

陆昭然的指尖死死抠住心口的晶体裂缝。

金血顺着指缝涌出，在混沌中凝成细小的金珠——那是他最后半缕生魂。

他终于想起师妹濒死时说"师兄，我好像做了好长的梦"，想起姜璃总说"看见你就像回到前世战场"，所有支离破碎的因果线在这一刻拧成钢索，勒得他眼眶发红："所以你千年执念不是恨我，是怕我发现...这一切都是我亲手困住了她？"

红衣女没有回答。

她的右手正被晶核溢出的黑焰灼烧，左手却固执地指向姜璃："砸开核心，她就能跳出轮回。"

陆昭然的断妄瞳突然映出五行劫的虚影。

他望着姜璃颤抖的魂魄——那抹被业火熏得发黑的光团，终于明白为何系统总判定姜璃是"木系业火"——不是罪孽，是替他承受的业障。

他咬碎舌尖，金血喷在赤霄玉碎片上："既然天道要拿她当棋子，我便掀了这棋盘！"

碎裂声比想象中轻。

契约密钥与赤霄玉同时化作齑粉的刹那，混沌中炸开青赤黄白黑五道光芒。

五行劫的终极图腾如巨斧劈开黑暗，陆昭然看见西象始祖的投影在图腾下蜷缩成一团黑雾，听见它最后的尖叫被图腾吞噬时的凄厉。

"昭然！"姜璃的魂魄终于挣脱红衣女的牵引，朝他扑来。

她的指尖擦过他消散的手腕，带起一串金色光雨，"你的魂魄...你答应过我要一起出去的！"

陆昭然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突然笑了。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姜璃举着还魂草站在禁术台外，想起医馆里她替他包扎时说"疼就咬我"，想起春域她替他挡下幻象时染血的红衣。

这些画面像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她此刻哭花的脸："我骗你的。"他说，"当年我就该听你的，找更好的办法。

现在...我替你找着了。"

红衣女的躯体在此时彻底崩解。

她消散前的最后一个动作，是伸手替姜璃抹去眼泪——那只手与姜璃的手重叠时，陆昭然看见两缕魂魄光丝悄然缠绕。"你终于...理解了因果..."她的笑声散在风里，化作点点荧光融入姜璃的魂魄。

一道苍老的叹息突然穿透混沌。

陆昭然不用看也知道是炎阳子——师父的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释然："双生业火，一罪一赎，终究是救赎。"

金色光雨越洒越密。

陆昭然感觉自己正被分解成最细小的光粒，却在每一粒里都装着姜璃的脸。

他看见她朝自己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到光雨的最前端，看见她的唇形在说"回来"，看见她的魂魄在光雨中逐渐褪去黑渍，变得清亮如晨露。

混沌核心传来最后一声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