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扩散,烤得人脸颊发烫。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新高炉的出铁口,依旧毫无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少量颜色黯淡、如同浓稠米汤般的铁水,断断续续地从出铁口流淌出来,很快便在地上凝固成一滩奇形怪状的黑色疙瘩,流动性极差。
“我就说不行吧!早就跟你们说了,这法子根本行不通!”先前那个胡子花白的老铁匠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地上那堆废铁,唾沫横飞地嚷嚷起来,
“这叫什么铁水?比咱们用土法炼出来的还不如!简直就是一堆炉渣!白瞎了这许多好煤好矿石!我看这姓宋的,根本就是个纸上谈兵的骗子,只会说大话!”
“可不是嘛!浪费东西!”
附和声此起彼伏,几个脾气暴躁的矿工甚至开始推搡那些参与改造高炉的年轻工匠,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周涛脸色一沉,猛地向前一步,厉声呵斥:
“都给本公子住口!宋先生乃是国之栋梁,他的学问,岂是尔等这些井底之蛙所能窥探的!试验哪有一蹴而就的道理?一次不成,便再试一次!谁再敢在此鼓噪,动摇人心,休怪本公子不客气,直接拉出去打板子!”
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那些鼓噪的工匠被他看得心中发毛,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周涛这才转向宋应星,语气立刻变得温和起来:“宋先生,不必理会这些目光短浅的俗人,您尽管放手施为。钱粮不够,我给;人手不足,我调!就算把这西山所有的矿石都烧光了,只要能成,本公子也认了!”
宋应星面色依旧平静,仿佛对周围的嘲讽和周涛的维护都充耳不闻。走到那堆冷却的劣质铁块前蹲下身,用小锤敲下一块,仔细端详着断口,又抓起一把尚未使用的焦炭,放在鼻尖嗅了嗅,眉头微微蹙起。
当夜,宋应星在西山矿场临时搭建的简陋工棚内,对着图纸和今日记录下来的各种数据,彻夜未眠。昏黄的油灯下,用炭笔在粗糙的草纸上飞快地计算着、勾画着,时而摇头,时而又露出恍然之色。
“焦炭的配比还是不对,今日所用焦炭,似乎与先前试样略有不同,硫含量可能偏高。鼓风的力道也不够均匀,人力拉动风箱,终究难以持久,风力时强时弱,炉温不稳……”
他低声自语,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或许,可以借鉴水碓的原理,利用山间的溪流,建造一座水力鼓风装置,用水轮带动更大的风箱,如此便能源源不断地提供稳定而强劲的鼓风……”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宋应星便召集了昨日那些参与改造的年轻工匠。他调整了焦炭与铁矿石的比例,减少了焦炭的用量,并亲自指挥工匠们对鼓风设备进行了临时的改造,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几具大型的皮囊风箱,挑选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壮,分成几组,轮流拉动,力求风力能够持续而强劲。
一切准备妥当,宋应星再次下令:“再次点火!”
炉火重燃,这一次,炉膛内喷吐出的火焰,颜色明显比上一次更加炽白,炉内隐隐传来更为剧烈、如同猛兽咆哮般的呼啸声。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围观的人比上次更多了,连一些原本不信邪、躲得远远的老矿工,也经不住好奇,悄悄地凑近了一些,伸长了脖子往炉口张望。
突然,一个负责观察出铁口的年轻工匠,指着新高炉的出铁口,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腔调:“出……出铁了!快看!真的出铁了!”
只见一股颜色赤红、如同岩浆般滚烫的铁水,带着耀眼的光芒,如同火龙一般,从新高炉的出铁口奔涌而出,汇聚到预先挖好的沙模之中!那铁水流动性极佳,远非昨日那般凝滞。
“哗——”沉寂了片刻的人群中,猛地爆发出如同山崩海啸般的震天欢呼。那些先前还满脸不屑的老矿工和铁匠,此刻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仿佛见了鬼一般。
宋应星不顾扑面而来的热浪,抢上前去,用一柄长柄铁勺,小心翼翼地从奔流的铁水中舀起一勺,待其在空气中稍稍冷却凝固,形成一块小小的铁锭后,将其投入冷水中淬火,然后拿起一把大锤,对着铁锭用力敲击了几下。
只听“当当”几声脆响,铁锭并未如昨日那般碎裂,反而只是略微变形。宋应星仔细观察着铁锭的断面,又用手指感受着铁的质地,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喜悦,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成了!真的成了!这铁水,色泽纯正,流动顺畅,敲击之下,声如金石,其内杂质远少于土法所炼,质地也更为均匀坚韧!好铁!这才是真正的好铁啊!”
周涛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