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拈起一块莲蓉糕,掂了掂分量,放到唇边轻咬一口。*鸿^特,晓*税-徃/ *首^发,甜味在舌尖铺开,不腻,却也不够特别。眼前小几上,茶盏蒸腾着热气,弥散在这静默的气息里。
柳如烟一手执盏,指尖修长,另一手随意支在膝上。她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分懒散的笑意,在等我开口。
可我确实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啊。
她慢悠悠抿了口茶,微微挑眉,动作闲适又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以你的聪明,不该想不到。”
我盯着她指尖轻轻转动茶盏的动作,没有作声。
她也拿起一块点心,轻轻掰开,指腹沾了些细碎的糖粉,缓缓道:“看来是因为你久居底层,消息闭塞了。”
我的心微微一沉。这句话虽然随意,却也道破了我最大的短板。柳如烟垂眸又拈起一小块糕点,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嚼着,余光仍是落在我脸上,分明是在看我的反应。
她放下糕点:“你那揽月山,是当年丰家带头弄起来的。”
我的手顿了一下。心中有过短暂的错愕,但很快镇定下来,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的分量。
柳如烟端着盏,慢慢旋转着,像是讲述一个无关痛痒的旧事:“大约一千多年前,丰家人丁凋零,便招了个底层出身的小子作赘婿。那人天资极高,行事谨慎,又颇重情义。他就是你们揽月山的开山祖师,丰定智。”
柳如烟勾了勾唇角,慢声续道:“为了节省修炼血道的开支,他便在那时还是荒地的墨矢戈,圈了一块地,集中圈养凡人炼制血食。”
“后来圈养的人越来越多,”柳如烟又夹起一块桂花糕,“丰定智干脆从凡人中筛选仙苗,培育门人,立了个宗门,为丰家打工。再后来,揽月山成了王朝的附属宗门。”
“你们的丹阁、器阁之流,”她一边端起茶盏,一边淡淡道,“也不过是当年他从各大家族中挑拣旁支子弟拉拢来的。”
柳如烟的目光依旧平静:“这么多年下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居然真叫他攒出了一个门面。”
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在飞快盘算。
柳如烟轻轻一拨茶盏,继续道:“丰定智后来突破炼虚,为了成仙闭关至今,临走前,把揽月山交给了他的女婿,二代宗主丰清高。”
我心中一动,隐隐猜到后面的话。
“丰郁翔,”柳如烟低笑一声,像是点破谜底,“正是丰清高的掌上明珠。”
我的手在桌下收紧了片刻,很快松开。
原来如此。
丰郁翔……她的后台,比我以为的还要深得多。
我端起茶杯,茶汤的颜色如琥珀,透过杯壁微微泛着光。茶香淡淡地弥漫开来,我喝了一口,稍微放下杯子,看向柳如烟,心里忽然冒出一个问题。话题跳跃得较快,随意地问道:
“这样招女婿当家族继承人的事,很常见吗?”
柳如烟没有抬头,只是微微扬了扬眉,显然这个问题在她看来并不复杂。
柳如烟从容地拿起一块青白色的小糕,指尖敲了敲茶盘,声音不紧不慢:
“不是常例。只有到了没得选的时候,才有人肯把基业交出去。_h*o?n`g\t\e·x?s~..c~o~m/”
她的话一如既往,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笃定。眼睫垂着,掩住了眉宇间本该属于皇者的冷意。她捏起一小块糕点,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像在对待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务。
我沉默了片刻,将茶杯转了转。温热的陶胎磨着指腹,带着细腻的涩感。我隐隐觉得,这种事情背后的脉络,远比看上去要深远。
“为什么会无可奈何?”我追问。
柳如烟轻轻抿了口茶,气定神闲:
“子嗣的资质,原本就是无序而生的。有些家族走了运,子女代代不差,有些家族,几代出不了一个能用的。所以每个家族,尤其是大族,几乎都会不计成本地,用灌顶的方式,至少催化出一个有资质的子嗣。”
她顿了顿,指尖剥着糕上的银丝糖,
“用得最多的手段,便是灌顶。
接着,柳如烟又轻轻摆弄着桌上的糕点,手指划过那精致的糕皮,不经意地道出下一句话:“甚至可以说其实,为了稳妥,几乎每个家族都会用这种或那种的手段,普遍通过灌顶的方式,为自己的子嗣催化出提高出现一些资质的概率。”她抬起眼帘,带着一种淡然的神情。
灌顶。这个词我听师尊说过很多次了,虽不清楚其真正的含义,但大致可以推测出其背后的残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