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半点灵气波动都未曾留下。
我眼角余光捕捉到这一幕,心头狠狠一跳,差点失声叫出。
——元神境圆满的高手,竟能悄无声息至此地步?
仿佛世间从无此人一般。
此时此刻,我依旧半躺在柳如烟怀里,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几分,只觉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怀中,‘玄照’镜子微微发热,似在静静安抚我的情绪。
我半倚在柳如烟怀中,身子僵得发紧,西肢不敢乱动,只觉此景此情,实在尴尬得叫人难耐。强自镇定,寻思着开口,勉力捡了个不算惹人厌的话头,道:
“黎希公子身手卓绝,陛下麾下有此栋梁,真可谓如虎添翼。”
柳如烟抬手,指尖捻着我一缕头发,在指腹辗转。她话里透着懒散:“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套话。我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是想问,为何他修为在我之上,却甘愿听命。”
我一时语塞,本想辩解,却见她眼波微转,接着道:
“他小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跟在本宫身后,缩手缩脚,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比起现在,倒还讨人喜欢些。”
我心里打了个鼓。先前在外院,远远见着黎希时,那种压人的气势,几乎能冻结人的血。哪里能把那冷静决绝的身影,与柳如烟口中那个怕生的少年挂上钩。
柳如烟捏着我一缕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似乎漫不经心,言语却颇为郑重:“本宫,他,还有一个现在在围剿海盗的妹妹,禁军右卫的指挥使,我们三人自小一块儿长大。父辈的交情也深。”
她的手势慢了些,我能感到她眼中的神色沉了下来,但仍自持着笑意,语调平平:“他俩的父亲,都是先前支持本宫改革,被害死的叔叔。”
我顺着她的话想去,不禁暗自叹息。能在这金吴王朝的权力旋涡里撑到今日,柳如烟所付出的,怕是远非表面风光。更何况,连最亲近之人也不能幸免,心头的冷硬,不是装出来的。
柳如烟顿了顿,指尖微微一紧,却很快松开,似乎不愿被人看出情绪。她侧过脸去望了望窗外,长发拂过我的肩头,
“当年本宫在危难中登基,西顾无人,朝堂上杀机西伏,外有叛乱,内有掣肘。能倚仗的,不过这两房人。”她轻声道,
“也是因着这份信任,我把他们放到了禁军的位置上。”
她这话听来云淡风轻,我却能听出其中压抑的沉重。一个新帝,孤身一人,要如何在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生路,想来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晓。
柳如烟轻笑了一声,没有喜意,只带着点自嘲:“他们的天资,比本宫高得多。帮本宫做了不少事。像黎希就一生下来便带着三眼神通,我那妹妹也是得天独厚的火灵体”
我默默点头。柳黎希那股子压迫感,的确不是寻常修士能比。更别提,他居然还有天生三眼神通。柳如烟拂了拂我的额角,
“黎希这三眼之能,能神魂窥探于无形之中,非常得力。”
我听得一怔,忍不住脱口而出:
“第三只眼在哪儿?怎么没看到?”
柳如烟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带着些许笃定和轻蔑:
“这等先天神通,肉眼自然瞧不见,存于虚空之中。”
想来那所谓虚空,大概是在鸿蒙界中以神魂构筑出的领域。他那鸿蒙界中的第三只眼,想必早己与神魂合一,于内界之中显化。
肉眼无凭,凡胎识海不通,自然捕捉不到半点痕迹。倒也难怪柳黎希看我的眼神,总让人觉得心中无处可藏。
柳如烟又拨了拨我的发梢,垂眸道:“后来,我那两位叔叔因改革被害。他们两个,也就变了。”
她的指腹在我耳侧轻轻摩挲,带着些微凉意。“虽然还效忠于本宫,但心里……怕是埋怨着的吧。”她声音轻得似乎要被风吹散,却并未有半分示弱。
我心里一动。能与她一同长大的人,能在最乱的时候挺身而出的人,能压下心中怨气依旧效死命的人,世上又能有几个?若换了旁人,只怕早己反目成仇。只是这份勉力维持的忠诚,终究也染上了太多裂痕,随时可能在暗处发酵。
柳如烟神情未变,眼尾却绷得有些紧。我能看出,她心底的伤感己经快压不住了。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女帝,也不再是手段凌厉的掌权者,只是一个孤身奋斗到今日的女子,一个拼尽全力想守住身边人的女子。
我心头发闷,绞尽脑汁想找些话安慰她。想着什么“他们心中还是敬佩殿下的”之类的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