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道。许多人在其中行走,为生计奔波,也有人在工坊内操炉按图。这条路还远,但只要他们还愿意按图操作、依规入市,那我这条道就不会断。
若要问我此刻是否安心,我不能说是。但至少,在这座山上,我己将能握之权、可控之人、一切外力,全都安入了我画下的秩序里。至于外界如何翻涌,那便等他们来找我再说。
又是过去了三年。
三年间,我极少出观远行。
观外山道年年拓宽,新筑工坊挤满山脚。每逢月首,都要呈上长账供我审批。纸墨虽薄,字里行间却满是人动事成。
自动化系统自初成以来,组件扩制从未停过,而今阻我之处,不是材料,不是人手,只是我亲自校调的速度。
我本想缓行,然盈余日增,若任其空转,便是浪费。
孙叶穆来问我,可否增建三厂,我未应。他却未退,又请调配炼工,再开两条老产线。我却转向另议,提议将一部分利润划出,设了新规,先从我首管之厂起,定期发放补助、按劳定奖。又设夜班抚恤,凡有伤病,必得理赔。
此举本不足挂齿,只是旧例太深。孙叶穆那先是不语,后有人递话,大概是吴楚华在吹风,道:“此风不可开。”
我让手下代为答复,只道一句:“人不安心,器不成形。”这些话传出去,无人再言辞劝阻,但入账的通宝却渐有迟滞。我未催,只静观其变。
激进地提高劳工待遇不可取,我便把目光转向设立医保制度上。我将设立劳工医疗保险的设想传讯给柳如烟,希望她能给我支持。柳如烟的传符来的也及时,允我以皇名设票号,自主营运,自负盈亏。
票号设在城中东市,牌匾挂的是“济安”,账目则由三方共管,一为无忧观选出之人,一为皇署派驻信使,一为本地劳工推举的代表。此法我与她商定过,不以官府收权,不设门槛,不问出身。凡入本地工坊、登记在册者,皆可入保。
起初登记者不多,多是观中旧工或散修亲眷。后来受伤者数次得治,不数月便可再工,自此便有主动前来的。最初不信者,见旧伤者又上产线,也开始愿意留下名号。
人心既动,群情便起。我并未多言感恩之事,只设专人每日记账、月终对账。凡入此保者,无一不知此事乃由观主定立。
但人心归我,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服。各家旧贵未必首言,暗中却纷纷斥为“逆流”,挡他们赚钱了。我未辩,因我所施者不为论理,而是使制度在利益中自稳。人之趋利,不因劝说而改,却可因规矩而变。
票号初成之际,便有几家旧坊悄悄仿设福利,却只做一时之策,不肯长期支付。我知此事无碍,因他们舍不得人走,便需仿我之制,这便够了。
此时善提迦己非昔年旧形。非但原本发达的炼器业更上一层楼,而新入产业则是丹药合制。一方面炼器所需之火,与丹药所引之热本可并用,再者,原材料采购路径有交叉处,整合后反增效率。
有外地的商会,也就是其他世家叶来提议开厂,我拿不准未应先请示了。几日后柳如烟便传来新旨,命我于山南另设一厂,专供丹修。
此事一开,来自全国各地的资本投入纷至,山城炼坊与丹坊共立,供销两旺。
修士最重丹药,贫者盼其修行精进,富者囤之为权。市场一开,各方争投。孙、吴两家本与我多有往来,如今更添资本。旧时试探成了主动请托,几回礼送未果,终派了两名代表至观中,请我设席夜谈。
那日我未在观中设宴,只令人在观外小亭置茶。不陈席,不陪坐,自有分寸在内。两人一身便服,年约西旬,其一自称姓雷名伯禄,为孙家赘婿,其一姓吴名封,为吴家家臣。
他们先叙旧情,再问生产所需,我未答。雷姓赘婿者便说:
“林长老如今名动诸方,丹器双修,利不可测。我家老祖有意再投一笔,非求控股,但盼能入参与核算之列。”
我持盏不动,只看了他一眼,未言语。吴家来者随即接话:
“观主素来审慎,此事或需面见天子,由上裁断。此理我家也明,今番不过先通个气,免得来日仓促。”
我听到此处,才将盏搁下,说:
“此事我不做主。若真有意,得由天子亲裁。”言毕不再多语。
两人闻言起身拱手,未再多言。临别时雷姓者低声说:“观主此番,便是未入内廷,也是近在咫尺。”我未接,只轻点其言,令纪琳送行。
他们走后,我未觉惊讶。
这些年中,凡人、修士、商贾、家臣,无一不曾来探此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