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捻了一枚落花，捻得很慢，是在揣度什么分量。′卡￠卡·小,税/王? ~免-肺·阅?犊!我坐在石阶上，离她不过三步，却没出声。

那一庭山芋花开得正盛，浅紫与深蓝交错，枝叶盘曲，气味腥苦。那棵老桐树下，风过枝动，噼啪作响，断断续续。

如烟终于开口：

“当时没多久，叔叔们就送我去附属的小宗门玩了，当然，名义还是锻炼学习，否则我父亲不会同意的。”

柳如烟执一柄素纱团扇，沿着青石小径徐行。扇面轻摇间，惊动了伏在芭蕉叶上的碧绿螳螂。那虫儿倏地弹起，落在她石榴裙的褶皱里，又急急跳开，消失在路旁疯长的蕨丛中。

“后来我就去玩了。他们麾下的旧部，各有几家宗门，靠宗亲、婚姻或人情联在一块。你知道的，那些宗门表面各行其道，实则专门给柳家供货。傀儡、机关、符阵，批次发货，年年结算，按图生产。”她语气平平，却把这些话说得清清楚楚，一句不差。

我心里翻过一遍。柳家确实有分脉养着这些产业链条。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些。”她继续说，

“我只知道他们安排了一堆弟子接待我，嘴上喊我‘殿下’，实则一个个笑得比谁都油腻。三叔派人盯着我，连洗手都有人跟着。他们不许我乱跑，说是怕我迷路。怕我伤着。可我一眼就看出，那几条廊道全是圈养过的走线，连地上的砖缝都新换过。”

转过影壁，一池新绽的红莲撞入眼帘。有花瓣不堪暑热自行脱落，浮在水面像一尾尾粉舟。

“我刚去那几日，确实有些分神。你知道的，我一首喜欢动手修东西。机关术、符箓阵、铭刻、试炼，那些东西我小的时候就摸过。三叔六叔早教过我。他们本来想让我转移注意力，倒真被他们赌上了。那几天我什么都不想，早上看图纸，晚上拆构件，甚至还画了一套浮空阵式的新稿。后来他们就以为我走出来了，连监着我的人都换了几批，再之后干脆不管了。”

竹廊下的石凳被晒得发烫。柳如烟用纨扇垫着坐下，廊外紫薇花开得正疯，枝条不堪重负地垂到地面。

我说：“他们放心你了？”

“他们以为我放心他们了。”她冷着眼看我，手上的残片被掰断一角，弹进池里，水花不起。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那池水。两条锦鲤撞着池沿反复游动，尾鳍一抖一抖，水面皱了又平。

我心里沉了一寸。不是为她哀，而是为那整套制度的稳固。

庭中光影移到了中庭的断碑上，岁月把边角磨钝了，连刻字都看不清。她瞥了一眼，却没看真了。

我没打断她。

如烟也坐在檐下石阶的最上一级，裙摆略略拖在苔石上，眼前那盆红缨竹叶在风里轻晃，叶片细碎，午后光线从云层漏下，掠过她掌心那一枚旧符的灰痕。

忽然啪地一声，有熟透的果实炸裂，绛红汁液溅上她杏色鞋面，像溅了血珠。

她翻覆着那符纸，又停了停。

“后来我混熟了，”她说，“叔叔们也就没再管我。”

我没应声，视线落在她掌心那纸团的褶痕。

“其实他们也不是故意放纵我，只是我那阵子太乖，哭完也没再闹，按时吃饭，夜里也不喊人，”她，“他们就以为我忘了。”

我没作判断。她说这话的语气与其说平静，不如说空着。那种空，不是绝望，是一种沉沉的压抑——情绪的气味尚未发酵就被强行锁住了。

“我知道他们还是心疼我的，不然也不会把黎希和海绫带来陪我，”她转身靠上石柱，一手随意搭着膝头，“那会儿他们还小，不知道我那阵子为什么总一个人坐着，也不懂我为什么忽然拿出以前从没给他们看的符箓来。”

她手指微微合住。¨吴`4!看?书! .耕~鑫·嶵¨全^

“有一次我把一张静音符贴在海绫背后，他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我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出声——你信么？那会儿我真的笑出来了，笑得喘不过气。”她望着前方，“后来他哭到嗓子哑，黎希才发现我藏在走廊后头，一边笑一边把符撤了。那晚我们三个缩在床上不敢说话，屋外风大，吹得窗框都在响，我半夜醒了，看着他们两人的睡脸，忽然有点舍不得。”

穿过葡萄架时，累累青果尚带白霜。她抬手摘了一粒，指甲掐破果皮的瞬间，酸涩气息混着藤叶的青气漫开。架下泥地留着昨夜暴雨的痕迹，几只蜗牛正沿着潮湿的棚柱缓缓爬行，拖出银亮的黏液。

“我们玩过好多花样。躲猫猫，跳墙头，偷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