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抽那些失败者的识海来养符纹墨水。”
我没说话。
“我看见两个失败盘被扔进炉底。炉子是豚炉,用牲人内脏养火,火力稳,温度高。”
她继续。
“一个管事的弟子拉开炉盖,用勾子翻搅。翻到一半,一只未烧尽的手臂浮起来,表面还连着残余的灵纹。我没敢细看。”
她目光扫向廊外。“我问后来认得我的弟子,他们说那些是从豚牢生产的苦役,是尸傀儡,甚至不算人。”
“嗯,还有尸傀。”
我愣住。
她轻声说:“他们不叫这个。他们叫它‘人造劳灵’。”
她嘴角抽了一下,不是笑,是一种讽刺在皮肤下滑过。
“作为豚牢繁育出来的专门劳动力。生下来就去灵根测试,合格的养大当苦修,不合格的就注魂,改造,剔除神识,只留肌体。脊椎里插控魂符,一根符线连着阵眼,由在场管事统一驱动。”
那和揽月山差不多,虽然有细节差异。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掌。
“他们没表情。不是麻木,是根本不会有了。”
她呼吸微重。
“我看到有一只傀奴——我不能叫他人——手断了,皮还连着。他抓着刻刀的残端,还在画图。符篆台的火光把他脸上的肉照得青白。那块皮下有点黑,己经坏死。”
我控制住自己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让自己继续看着她。
“最可怕的是他们没有声音。”
她闭了下眼,睫毛颤了两下。
“整个车间只有火声,和咔哒咔哒的阵线绷断声。人不说话,尸不知疼。符火燃得低沉,那些小炉口不断冒着腐臭。我想走,可腿就像被钉住一样。”
“我看到一个小孩——身形小,皮肤发灰,一身符布缠到脖子,正蹲在一张破盘边,把错误符线用银刮刀一点点刮掉。”
“我走近时他没动。他连头都没抬,只是把银刮刀换了一边。”
“我想喊他,可嗓子像被堵住了。我动不了。”她抬起手,把食指贴在太阳穴上。
“修真一道,就是人吃人啊。”她转向我,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早听说过,但第一次撞见,才知道自己以前听见的是多干净的版本。”
她没有哭。只是眨了下眼,眨得很慢。
她摇了下头,“我跑出去,吐了。吐了一地,被接待的弟子扶到回廊里。我说我走错了,他还跟我赔笑,说以后让他们把门锁紧点,免得我瞧见这些‘脏事’。”
她手一松,掌心泛白。
“你知道什么最脏?”她转头,“不是血,是习惯。”
我没回答她。
“我就在想觉得,如果他们是人,那我就不是。或者,如果我也是人,他们就不是。”
我看着她。
她神色空落。手指捻住衣角,一点一点地转。她低头看着那角褶皱发呆了半晌。
她顿了一下,袖边落下的乌发掠过我膝,手指收回时有轻微的颤。不是情绪,而是克制。
“不过我那次学聪明了。”
“我的见闻我的感想我没声张,也没立刻问叔叔,更没告诉海绫和黎希。我装得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误闯误看,出来后照旧陪他们玩、抓符、绕阵盘转,嘴上说着顽笑打闹,心里记着路径、门符、日常更替。说到底,我是柳家人,从小跟着父亲身边的人学谋学断,只不过此前没当回事。那回我才真正用起来。”
她靠在榻角,一只手掀开半块绣毯。绣的是飞龙,银丝缝线,尾翼翻卷,藏在褶里。她没看那纹路,动作只是习惯性地剥离出层次。身旁那株百年紫藤老干上,新发的嫩枝不管不顾地缠着廊柱向上攀爬,在枯朽与鲜活的交界处,开着最后一串晚季的花。
“我就这么装着没事,一边陪着弟妹游戏,一边开始在宗门地界里走动。不是乱走,我是挑地方的。比如内堂库房旁的传送口,他们每三日更换一批人;再比如法器洗炼台外面有个专门抬水的人群,个个目光呆滞、躯体萎缩;又比如丹炉管辖那边,每次只听得里头有哭声,却没人追究来源。我就跟进去看,当然不会太深,只在边缘转动,看周围结构,看那些送饭送药的仆人穿什么制式,看地上有没有刻痕。”
“你也许会问我不怕。”她看了我一眼,没有讥笑也无慰意,“我怕。但我更怕我再看不见真相。”
竹林中新笋早己长成修竹,地上却还留着笋衣的残骸,枯黄卷曲如老妪的手指。一阵热风穿过,竹叶摩擦发出沙沙响声,惊醒了蛰伏在叶背的蝉。那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