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把整个潜在的结构都亮出来。只有看到全貌，我们才有重新组织秩序的空间。”

“再者，你要真杀了这些人，下一波人不会再公开结社，他们会藏起来。藏起来的火，烧得更快。”

女帝的眉未动，只盯着我开口：“对，可然后呢？”

她的语句收得极短，只吐出这一句，没问“你打算怎么办”，也没有说“朕允你一试”，只是把问句的锋刃留在那里，不屑绕弯，也无意铺陈。

庭院北侧立着三间卷棚顶的厅堂，檐角飞起如鹤翼，垂下的铜铃在湿气中沉默不语。正中那扇檀木门半敞着，露出内里一截青砖墁地的玄关，两道雨水顺着瓦当滴落在阶前，竟在石板上凿出两道浅浅的凹痕，不知历经多少年才能成就如此痕迹。

门廊两侧的槛窗糊着素白窗纱，隐约可见其后还有一层活动的雕花窗棂，此刻紧紧闭合着，将室内外的空气划出清晰的界限。窗棂上镂空的万字纹不断重复延伸，在雨雾中化作无数相互勾连的迷宫。

我拢了下袖，回答：“柳将军既然己经拿到了那些人名单，那就先请他们赴宴。”

她的手指微动。那动作极轻，藏在袖中，若不是我站得够近，察觉不了。但她的目光没动。

柳黎希抬眼瞥我，像是理解，又像是揣度。他不急，等我把话说完。

“在皇室首属工厂挂名的那些结社头目，头脚都有，身份干净，不敢明着接私活。既然这样，不如我们给他们摆一场席面。”

她没有接话，等我自己把句子落到实处。

“鸿门宴。”我说。

这次她的唇边明显抽了一下。“你这法子，也还是斩首吧？”

她用了“也”字，并非毫无来由。因为上一轮的结论是“暴力镇压不可取”，这一轮却转头来了个“请他们赴宴”，实质若有出入，形式却还是接近。她不是听不出。

柳黎希轻轻一笑，未作声。他笑得并不舒展，像是在观一场旧戏。

我没回头看他。

“并不是要他们赴死，而是要他们站队。”我说。

她转过身来，目光压下来。

“我们开出一个条件，让他们在自己的组织里公开表示效忠皇室，配合督办，对外作秀。”我顿了顿，“只要他们愿意出面说一套话，表一套态，我们就保他们的组织名册暂缓封禁，保障工资不被抽水，节假不再临时加班。人情的账，好算。可这一换，就要他们组织里两面人做出选择。”

她的眉梢动了一下。

“你要分裂组织。”柳黎希这时候才说话。

我不接他这话，也不否定。我盯着女帝。-零-点+墈·书- -庚′芯?醉?快¨

她眼神并不冰，只是稳。眼睫下一寸之地，光线无法透入。我一边盯着她，一边缓慢收尾：

“外面那些筑基劳工，本没有组织能力，是因为被强制整合在流水线上的劳动纪律里，被集中安置，被剥夺迁徙自由，自然演化出这类半地下的互助会。并非有谁特意煽动，而是他们不得不如此自保。他们本无意反抗，但也从来并非会自动服从。”

我顿了一顿，让她沉默。她没有出声，也没有转头。

“此刻我们主动出手，是在划线。”我说，“只要他们识相，就给他们活路。谁不识相，那便自己往死里走。我们不需要动手，他们会自己解决彼此。”

柳黎希挪了挪身，步子不大，但鞋底摩擦青砖的声音在这寂静里清晰。他像是等了许久，才接上一句：“这法子我干得来，只是得给个说辞。”

我看着柳如烟。

她没急着表态。

空气滞了一阵，不带压迫，却有分量。

西墙根处立着半人高的湖石，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窍。雨水渗透其中，从不同角度的孔洞渗出，形成十余条细流，最终汇入石底暗藏的青陶水槽。

这水声与竹叶上的滴答声应和着，竟显出某种刻意为之的韵律。苦竹特有的清苦气息被雨水激发出来，混着青苔在石缝间蔓延的腥气，构成一种令人心神凛冽的味道。偶尔有风穿过竹丛，便带起一阵簌簌的响动，像是无数细碎的耳语突然被惊扰。

她慢慢地移开了目光，落到院中那几块石砖上。一小撮花正好随风滚过，在砖缝间卡住。

柳如烟靠椅而坐，未施礼容，连朝服正纽也解了上三颗，墨缎下摆拖至席下未收。“要开什么条件？”她问我。

话锋收住，又不曾追逼。我眼下所需，不过是一道缓口。

我想到那些活跃的结社头人，背景不杂，结构清晰，联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