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头把茶水泼向铜镜。滋啦一声白烟直冒,老太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叫你贪便宜!"老道边骂边往顾青川脑门上贴符,"让你画八卦阵,你当是小孩跳房子呢?"
两人手忙脚乱跟镜中鬼斗法时,谁也没注意铜镜边缘的铜锈正在剥落。当最后一张符纸贴上镜面,整面铜镜突然炸成碎片,老太婆的尖啸声震得玻璃柜裂开蛛网纹。
等尘埃落定,老道喘着粗气瘫在地上:"完事儿了......哎你柜子里那尊鎏金菩萨不错......"
后来顾青川把铺子盘出去开了家奶茶店。只是每逢梅雨季,他总梦见有双湿漉漉的手在扒拉柜台。有次新来的伙计擦玻璃,突然指着墙缝尖叫——那儿卡着片指甲盖大的铜镜碎片,正幽幽泛着青光。
八月十五那天晌午,顾青川蹲在奶茶店门口晒糯米。老道趿拉着人字拖过来,鼻梁上架着副蛤蟆镜,道袍底下露出印着椰子树的大裤衩。"你这驱邪手法跟做奶茶似的,"他抓起把糯米闻了闻,"得用广西钦州的陈米,泡出来的水才镇得住阴气。"
玻璃门上的风铃突然乱响,穿快递服的小哥撞进来,怀里的纸箱湿了大半。"顾老板的快件,"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寄件人那栏是空的,保安非得让我亲自......"
话没说完,纸箱里传来"咯吱咯吱"的抓挠声。老道脸色骤变,抄起扫把挑开胶带——褪色的蓝布衫裹着面裂成两半的铜镜,镜框上沾着暗红色的泥浆。小林凑过来看热闹,突然指着镜面尖叫:"有只手!老太婆的手!"
镜中果然有截枯树枝似的手指在划拉,顾青川后腰的旧伤疤开始突突直跳。老道摸出手机划拉两下,突然骂了句方言:"中元节鬼门关开着,这老婆子借了七月半的阴气,跟野草似的又冒头了!"
当晚子时,四人蹲在化工厂旧址的杂草丛里。姑娘捧着个gps定位仪,屏幕蓝光映得她脸色发青:"地下十米有金属反应,跟铜镜的辐射波长......"话没说完,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露出个黑漆漆的盗洞。
"你们城里人挖坟还讲科学。"老道把矿灯绑在安全帽上,腰里别着把工兵铲,"等会儿跟紧了,踩着我脚印走。"顾青川捏着鼻子往下爬,腐臭味混着铁锈味直冲脑门。盗洞尽头是个砖石垒的墓室,墙上壁画被地下水泡得斑驳,依稀能看出个穿蓝布衫的老妇在纺线。
"这就是那镜鬼的老巢。"老道的手电光扫过角落的陶罐,突然照出双绣花鞋——崭新的宝蓝色缎面,鞋头还缀着珍珠。小林刚要伸手摸,那鞋突然自己转了个方向,鞋尖正对着众人。
姑娘的考古刷"当啷"掉在地上:"这......这是活人下葬的制式,你们看棺椁上的金线,捆尸索打了七重死结!"顾青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楠木棺材上缠着手指粗的麻绳,每道绳结都穿着铜钱,在潮湿空气里长满绿锈。
老道突然掏出个酒精炉,把糯米炒得噼啪响:"这老婆子生前是个产婆,专给大户人家接生。后来被诬陷偷了金锁片,叫人活埋在自家院子里。"炒米的香气弥漫开来,棺材里传出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她怨气就结在那面陪葬的铜镜上,这些年借着倒卖古董的,把怨气散得满城都是。"
"所以只要毁了铜镜本体......"顾青川话音未落,棺材盖突然炸开。老太婆端坐在层层锦缎中,蓝布衫簇新得刺眼,手里攥着把生了锈的剪刀。更骇人的是,她怀里抱着个襁褓,褪色的红绸里裹着具森森白骨。
"我的孙儿......"老太婆的嗓音像砂纸磨过玻璃,"你们连婴孩的长命锁都要抢......"墓室里阴风大作,陶罐接二连三炸裂,溅出的液体在地面汇成个血红的符咒。
老道突然扯开中山装,露出贴满黄符的肚皮:"布阵!小林去东南角撒朱砂,丫头把黑驴蹄子塞她嘴里!"顾青川刚摸出桃木钉,老太婆怀里的白骨突然"咔嗒"转头,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他。
混乱中不知谁碰倒了长明灯,火苗"呼"地窜上锦缎。老太婆在火光中发出凄厉的哀嚎,铜镜碎片从四面八方飞来,在她周身拼成个扭曲的八卦。姑娘突然扑向棺椁,把半块玉坠按进婴孩白骨的掌心:"太奶奶!你看看这是谁!"
烈焰忽然转成青绿色,映出个模糊的人影。穿长衫的老头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正将一枚铜镜放进棺材。"当年您儿子怕您寂寞,把传家镜陪葬了......"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后来战乱迁坟,族谱丢了,这些事都埋土里了......"
铜镜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