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叮咚声切断,他摸到衬衫下的玉牌已经裂到第三道,每次使用都会在梦里看见穿唐装的老人站在浓雾里,脚边堆满碎裂的玉牌。
暴雨夜,急诊室的红灯亮得刺眼。林芳攥着病危通知书,护士说小凯是吃了过期的进口巧克力。"不可能!"她指甲掐进丈夫胳膊,"我明明买的都是最新批次......"周明远冲进安全通道,玉牌在掌心烫出水泡。"我要最好的医生!"他对着空气嘶吼,裂缝里渗出黑烟凝成"如你所愿"四个篆字。
手术室灯灭时,玉牌碎成两半。主任医师擦着汗说真是奇迹,周明远摸到口袋里的碎片正在重新黏合,裂缝处渗出暗红色黏液。走廊尽头闪过唐装衣角,香灰味混在消毒水气息里,监护仪的心跳声与玉牌震动渐渐同步。
周年庆酒会上,董事长拍着他肩膀介绍给投资人。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穿露背裙的秘书把房卡塞进他口袋。玉牌突然剧烈震动,周明远冲进洗手间呕吐,镜子里的人两鬓斑白,眼角皱纹里嵌着翡翠碎屑。他哆嗦着掏出玉牌,发现裂痕已经爬满整个表面,像张支离破碎的蛛网。
最后一次见到老人是在拆迁中的城中村。推土机轰鸣声里,小摊的塑料布在风中猎猎作响,线装书在瓦砾堆里翻飞,书页间掉出无数张泛黄的彩票。"该还了。"老人指甲缝里的朱砂红得瘆人,唐装下摆沾着纸钱灰烬。周明远握紧玉牌,裂缝里涌出黑雾缠住手腕,雾中浮现出他这半年错过的画面:儿子独奏会上空着的家长席,妻子深夜独自翻看婚纱照,母亲在养老院窗口张望的身影。
"不是说能心想事成吗!"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吼声。老人笑出满口黄牙:"冯风当年也这么问。"黑雾攀上脖颈时,周明远终于看清每缕雾气都是他透支的欲望:升职宴上摔碎的香槟杯,学区房认购书上的指纹,甚至包括那夜酒店床头柜上没拆封的避孕套。
icu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林芳趴在床边,梦见丈夫在浓雾里奔跑,身后无数双手举着钞票、合同、奖杯。晨光染白窗帘时,周明远手指动了动,掌心的玉牌碎成齑粉,翡翠粉末在阳光里折射出细小的虹彩。
三个月后的傍晚,小凯在少年宫弹《月光奏鸣曲》。周明远蹲在走廊啃饭团,听见清洁工在议论对面新开的金融公司:"那个王总邪门得很,上周还吃泡面,今天就开上迈巴赫了......"路灯亮起时,他摸到裤袋里有张泛黄的纸,背面是超市小票,正面用朱砂写着:"故事续费二十元。"褶皱处沾着星点香灰,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如鬼火。
琴声突然断了,少年奔出来举着手机:"爸!班主任说下周要去新开的海洋馆研学......"周明远望着儿子发亮的眼睛,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那张纸。远处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映出万千霓虹,像无数只翡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次第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