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因为对手的忌惮和内部的整顿而更加稳固地推进。但老杨的心,却始终无法真正平静下来。那个佝偻的身影,那个暗沉的铜盆,那转瞬即逝的白光,那含混的咒语,还有陈志那自行归位的“忠心的肠子”……这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谜团,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几次想找老李好好谈谈。他特意在茶水间“偶遇”过他,也试图在员工通道里叫住他。但老李总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面对老杨探寻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问题,他只是微微摇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天在血泊中展现神迹的人根本不是他。他依旧每天默默地擦拭着饮水机、拖洗着地板、清洗着那个边缘磨损的旧铜盆。他擦洗铜盆的动作依旧专注而缓慢,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韵律。有一次,老杨甚至注意到,当老李的手指拂过铜盆内壁某个极其细微的古老纹饰时,那纹饰似乎极其短暂地闪过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润光泽,快得如同幻觉。
一个月后的一天清晨,老杨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公司。经过茶水间时,他习惯性地望向那个角落——饮水机旁空空如也。那个总是佝偻着背、默默擦拭铜盆的身影,不见了。老杨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饮水机旁边,那个陪伴了老李不知多少年的旧铜盆,静静地搁在地上,里面空空荡荡,被擦拭得一尘不染,边缘磨损的铜质在晨光下泛着温润内敛的光泽。铜盆下面,压着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便签纸。
老杨的心跳骤然加速。他蹲下身,拿起铜盆,抽出那张便签。上面只有一行用圆珠笔写的、极其朴拙却异常工整的字迹:
>杨总,盆留给他。心长在哪儿,您自个儿,早该看清了。走了。
没有署名。
老李走了。像一滴水蒸发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事部甚至找不到他完整的档案,只有一个简单的名字和早已失效的联系方式。那个神秘的清洁工,连同他那匪夷所思的手段,都成了这栋冰冷写字楼里一个无法破解的谜,一个只在极少数人心底留下震撼回响的传说。
几天后,老杨带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果篮,再次来到陈志的病房。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治疗和休养,陈志的气色好了很多,脸上也有了血色,只是身体依旧虚弱,需要长时间的康复。
“感觉怎么样?”老杨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拉过椅子坐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好多了杨总,”陈志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眼神明亮而干净,“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回家静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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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那就好……”老杨点点头,目光落在陈志盖着薄被的左腹位置,那里缠着的纱布已经薄了很多。他沉默了片刻,病房里只有监护仪器规律的滴答声。终于,他抬起头,看着陈志的眼睛,声音低沉而郑重:“小陈,那天……你倒下前说的话,杨总……一辈子都忘不了。”
陈志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回想起了那惨烈的一幕,但他很快又放松下来,轻轻点了点头:“杨总,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老杨重复着,他伸出手,隔着薄被,极其轻柔、极其郑重地按在了陈志的左腹——那个曾经被剖开、又被神秘力量缝合的地方。“但是,这个地方……”他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能感受到纱布下正在顽强愈合的伤口,“这个地方,以后要替杨总……也替你自己,好好护着。”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和力量,“再大的委屈,再难的路,都不准你再干那种傻事!听见没有?你的心,你的肠子,在左边!杨总看得清清楚楚!这就够了!天塌下来,杨总给你顶着!”
陈志的眼圈瞬间红了。他看着老杨,看着那双此刻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保护欲的眼睛,一股巨大的暖流猛地冲散了心底最后一丝阴霾和委屈。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听见了,杨总!”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有力。
老杨收回了手,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带着点疲惫的笑容。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让陈志好好休息。走到病房门口,他却又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陈志,望着走廊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天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那个已然消失的神秘老人说话,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是啊……心长在哪儿……我早该看清的……”
走廊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低沉的余音在寂静中缓缓飘散。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阳光费力地穿透云层,在冰冷的高楼玻璃幕墙上投下几块模糊的光斑,明灭不定,如同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