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滑如镜的海面,如同被激怒的巨兽,无数道山峦般的黑色巨浪凭空拔起,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岸边,朝着那条失去了庇护的小船,朝着倒在泥水中的两个人,疯狂地拍击过来!
“啊——!”钱广进首当其冲,他离海最近,又正好处于一个浪头扑击的正面。他甚至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没能发出,就被第一道如城墙般压下的巨浪狠狠拍中!那恐怖的力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火车头撞上!他像个破麻袋一样被卷起,瞬间消失在翻滚着白色泡沫、漆黑如墨的滔天浊浪之中,连个水花都没溅起多少。
“爷爷——!”阿海被飓风死死按在冰冷刺骨的泥水里,眼睁睁看着巨浪吞噬了钱广进,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攫住了他。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爷爷还在屋里!药!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狂风像无数只巨手撕扯着他,暴雨模糊了视线,冰冷的泥水灌入口鼻。他怀里紧紧揣着那瓶救命的药丸,像揣着一块滚烫的烙铁。
又一个更大的浪头,如同移动的山脉,带着沉闷的死亡轰鸣,遮天蔽日地压了过来!那阴影瞬间笼罩了阿海和他身后不远处在风雨中飘摇的小屋!
完了……阿海绝望地闭上了眼,药瓶被他死死捂在胸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那熟悉的、低沉而宏大的嗡鸣声,再次响起!并非来自被海浪吞噬的贝壳,而是仿佛从整个动荡的大地深处,从那狂暴的海洋核心传来!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璀璨的深蓝色光柱,如同不屈的意志,猛然从阿海家那低矮破旧的堂屋屋顶穿透而出!光芒并不扩散,而是形成一道笔直的、凝实的光柱,直刺漆黑翻滚的云层!光柱周围,混乱狂暴的风雨仿佛遇到了无形的斥力,被强行推开数米,形成一个直径不足两米的、扭曲晃动的淡蓝色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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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排山倒海的巨浪,在距离小屋仅有咫尺之遥时,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壁。浪头最前端的水墙猛地一滞,发出沉闷的轰响,然后不甘地、咆哮着向两边分涌开去,狂暴地冲刷着小屋两侧的地面,却独独绕开了那栋被微弱蓝光笼罩的破房子!
小屋在滔天巨浪的分流冲击下,如同狂风暴雨中一根脆弱的芦苇,剧烈地摇晃着,瓦片被震落,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奇迹般地没有倒塌!那道穿透屋顶的蓝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地闪烁着,顽强地支撑着那一小片方寸之地。
阿海被分涌的浪头边缘狠狠扫中,像块破木头一样被冲出去老远,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但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了那穿透屋顶、在灭世风暴中倔强亮起的蓝光!看到了小屋在分流的巨浪中摇摇欲坠却屹立不倒!
是爷爷!一定是爷爷和那贝壳!它们还在守护!
求生的意志和救爷爷的念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阿海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吐掉嘴里的泥水,手脚并用,顶着能把人吹飞的狂风,拼了命地朝着那蓝光指引的小屋爬去!每一次前进都无比艰难,冰冷的雨水和泥浆模糊了视线,风像刀子割在脸上。他只有一个念头:爬回去!把药送到爷爷手里!
当阿海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浑身泥泞、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撞开自家那扇被风刮得哐当作响的破木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堂屋里一片狼藉。屋顶被狂风掀开了几处,冰冷的雨水如同瀑布般灌进来,在地上积起浑浊的水洼。那盏旧油灯被打翻在地,早已熄灭。借着窗外惨白闪烁的雷电光芒,阿海看到了爷爷。
爷爷依旧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上,姿势和他离开时几乎一样。但不同的是,老人枯瘦的左手无力地垂落在炕沿外,右手却以一种异乎寻常的、近乎痉挛的姿势,死死地捂在心口的位置。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褂子,在心口处,赫然透出一片微弱却无比执着的深蓝色光芒!
那光芒穿透了单薄的布料,在昏暗潮湿、风雨飘摇的屋子里,像一颗顽强跳动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它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仿佛在对抗着整个世界的倾覆。爷爷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痛苦似乎已经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安详的平静,仿佛所有的牵挂和力量,都凝聚在了那捂在心口的、发光的手上。
“爷——!”阿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连滚带爬地扑到炕边。他颤抖着手,掏出怀里那瓶被体温和泥水浸透、却奇迹般完好的救心丸。他哆嗦着拧开瓶盖,倒出几粒,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