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色布衫洇出一片深色。
夫子望着他那双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在棋盘前与师长相争的模样,可惜恩师英年早逝,再也没了对弈的机会。这盘棋,夫子虽不像云新阳那般两眼紧盯着棋盘全神贯注,手里的竹扇还能偶尔悠哉地扇两下、抿口凉茶,饶有兴致地观察徒弟皱眉苦思的模样,实则心里也暗自较劲,并不轻松。
紧张的何止是下棋的人,观棋者亦是如此。吴鹏展的棋艺虽不及云新阳,却也差得不远,虽下不赢他们,观棋倒是能看个七八分明白,一会儿替云新阳捏把汗,心里琢磨着若是自己该如何破局;一会儿又替父亲担心,能不能扛住学生的攻势。
比起吴鹏展的紧张,武师傅这个就有点瞎着急了。他看着云新阳一子子落得都不对,眼看着就要陷入颓势,就急呀,怎么眨眼间云新阳落了一子,吴夫子的白棋就死了一大片?仔细一瞧,哇,原来是这样,就着急吴夫子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所以虽是别人在对弈,看棋的瞎着急,那急也是真真切切的,为了看得清楚些,恨不能把脑袋都伸到棋盘上去。
一盘棋终了,两个下棋的人虽觉畅快淋漓,却也累得够呛,双双松了口气;两个观棋的也跟着长出一口气。吴夫子抬起头望了望日头,这局下得时间不短,便不打算再续,撤了棋盘,专心致志地喝起茶来。
吴鹏展瞥了眼武师傅,打趣道:“你又看不懂,干嘛把头伸得老长?都挡着别人视线了。”
武师傅不服气地梗着脖子:“说得你跟多懂似的。”
吴鹏展挑眉:“他们一开始摆暗局的时候,我或许看不透彻,但最起码到了明面上,我是看得明白的。你呢?怕是连他们谁输谁赢都搞不清楚吧?”其实武师傅的棋并没有那么差,只是比吴鹏展的又要稍逊一点,所以这个徒弟才敢调侃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