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弧线——这是前世在北极岩画里见过的星轨图,对应着冬季暗流的走向。
画完最后一笔,他站起身,朝冰面东侧走去。
“又换地方?”努克提高声音,“你倒是会变戏法。”
洛辰没答话。
他选了块冰面,用冰锥敲出个浅坑,然后顺着坑沿逆时针旋转——这是因纽特传统的“破冰旋”,但他的力度比老方法轻三成。
第一锥下去,冰屑飞溅;第二锥时,他听见冰层下传来闷响;第三锥,“咔嚓”一声,冰面裂开条缝,幽蓝的湖水涌出来,带着股浓烈的鱼腥味。
“有鱼!”离得最近的少年喊。
洛辰迅速放下鱼线——他用的不是普通兽筋,而是提前泡软的海豹肠衣,细得几乎看不见。
鱼线刚沉下去半尺,突然绷直成弦。
他手腕一沉,差点被拽进冰洞;再拉时,银光一闪,半人高的北极鳕鱼“啪”地摔在冰面上,尾鳍拍得雪粒乱飞。
周围瞬间静了。
那条鱼大得离谱,灰黑的脊背泛着金属光泽,鱼嘴张合时,洛辰看见里面森白的利齿——这至少是十年鱼龄的“冰王”,部落里最老的猎人都未必见过。
“神啊……”有人小声祈祷。
阿图克蹲下来,粗糙的手指抚过鱼身的鳞片:“冰王只在暗流最急的地方出没……你从哪学来的?”
洛辰望着鱼眼深处的倒影——那是前世在挪威档案馆翻到的1892年捕鲸日志,里面详细记着因纽特老人用星轨图找暗流的方法。
他张了张嘴,最终说:“我闻见风里的鱼味了。”
图尔的鱼叉“当啷”掉在冰面上。
他盯着洛辰脚边的大鱼,喉结动了动,突然弯腰抓起鱼叉就走,鹿皮靴在冰面上滑出刺耳的声响。
努克没动,他盯着洛辰胸口的骨针,眼神像在看块烧红的炭——刚才洛辰蹲在雪地上刻画时,骨针从皮衣夹层里滑出来过一瞬。
回程的雪橇队比来时安静。
图尔故意走在最后,经过洛辰身边时,压低声音:“别以为你能一直走运。”哈出的白雾里,洛辰看见他攥鱼叉的手背上暴起青筋。
卡玛在帐篷外等他。
大鱼被阿图克用兽皮裹着,她掀开一角看了眼,眼眶立刻红了:“比你父亲当年猎的海豹还大。”
夜色漫上来时,洛辰躺在鹿皮堆里,望着帐篷顶透进来的星光。
骨针还贴在他心口,带着体温的暖意。
他摸了摸腰间的鱼线——海豹肠衣虽然细,但遇冷容易脆断,得找更韧的材料……对了,艾莎的帐篷里有去年剩下的鲸筋,明天得去问问她。
北风卷着雪粒拍在帐篷上,像在敲一面战鼓。
洛辰闭上眼,嘴角微微扬起——冰原从不会温柔,但他已经学会,如何在风雪里,走出自己的脚印。
而明天,他要让那些脚印,更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