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璋一行一路向北进入赤峰，待看见大草原的那一刻，任璋勒住缰绳的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了，眼前的景色如同被神明之手缓缓调换了画卷。.k·a¨n￠s·h¨u_j*u+n/.*n+e?t\

起初还是熟悉的内陆风光——道旁的白杨树挺着斑驳的树干，枝叶间漏下碎金般的阳光。农田里垂着沉甸甸的麦穗，农人弯腰除草的身影与中原腹地并无二致。

过了克什克腾旗界碑，这大地就仿佛开始舒展筋骨。树木渐渐稀疏，像退潮般向山脚收缩。取而代之的是绵延不绝的草甸，先是零星的蒿草夹杂在灌木丛中，后来便成了齐膝深的针茅与羊草。

崔红伸手拂过草尖，惊起几只红脚鹬，鸟儿扑棱棱飞向更北处，那里正有苍鹰在云端盘旋。

“这风好干燥。“安妮束紧斗篷。确实，干燥的北风挟着沙粒，将众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夕阳像正准备淬火的烧红铁饼，这里似乎非常炎热；可实际上太阳一旦落山，寒意会立刻顺着马鞍爬上来——这便是草原的气候！

随着地形越发平坦，视野越发辽阔。远处的地平线微微起伏，如同少女呼吸时的胸膛。安妮突然指着右前方：“看！“

几个白色的圆点缀在碧色原野上——是蒙古包！更近处的草坡上，棕褐色的牛群像撒落的棋子，牧人骑着矮脚马缓缓移动，腰间银饰偶尔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求\书?帮/ /耕!芯~蕞*全*

任璋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充满苦艾与冷蒿的气息。这里的天蓝得近乎暴烈，云朵低得仿佛伸手就能扯下一块。正当他出神时，胡翠萍说道：“这里到处都是马蹄声，二十里外还有一大群牛羊，至少几千只……”

眼前骤然展开的草原像一匹无边的绿绸，被铺展到天地尽头，披着金黄纱衣的草浪间，随着风滚出千万道粼粼碎光，恍惚间竟似星河倾泻人间！

“啊哈，想不到这里这么宽敞......”胡翠萍变成了一只体型和马相仿的黑狐，九两条尾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撒丫子在草地上疯跑……

肆意享受着裹着阳光晒透的芬芳，远处雪白的毡包像落在绿海里的珍珠，牧羊犬的吠声惊起了云雀，成群掠过湛蓝的天空。

董小玉突然指着地平线：“相公你看，那是什么？”

一道银线在远方闪烁，那是游牧民族世代崇拜的圣河。河畔竟有匹离群的母马正在分娩，湿漉漉的小马驹挣扎着站起，细腿在阳光里颤成透明的琥珀色。￠x,i·n~w,a+n+b·e+n!.^o~r·g?

任璋的指节无意识摩挲着马鞍——他忽然觉得自己该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才对，他想起广东浑浊的海水，想起各处的妖魔，腐烂的僵尸，恶心的鬼怪，他奶奶的，来到这世界上都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原来这世间真有地方，连风都是这么干净！

“当心！”董小玉突然甩出袖子卷住一支冷箭。三十步外的草丘后，闪出几个骑马的汉子，几个套马杆正闪着寒光。

忽然又有一根箭矢破空而来的瞬间，任璋反手一抄，一支雕翎箭便握在了手相间。

“阁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任璋高喊，声音在草原上荡出回音。

百步外的草丘后陆续又骑马走出十来个精瘦汉子，羊皮袄被风刮得紧贴在身上。为首的牧马人古铜色胸膛上刀疤纵横，正缓缓抽出第二支箭。

崔红冷笑一声，“唰”地飞到天上。牧人们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手里的套马杆当啷落地。

“长生天啊......”刀疤脸喃喃道，突然用生硬的汉语问：“不是说是马贼么？”

任璋踢了踢马腹上前，从行囊里掏出一块茶砖——这在草原上比大洋还好使。刀疤脸的瞳孔骤然收缩，吹了声悠长的呼哨。

日落时分，任璋一行己被请进最大的蒙古包。铜壶里煮着的奶茶咕嘟嘟冒泡，地上铺着新剥的羔羊皮。

“白天多有得罪，尊贵的客人。”刀疤脸——现在知道叫巴特尔——帐篷外正烤着全羊。

牧马人把马奶酒恭敬地递给任璋，“最近丢了三十几匹马，连头人点名要的海骝驹都......”

烤全羊架上火堆，油脂滴在炭火上发出“滋啦“声响。任璋鼻尖微动，忽然闻到一丝焦臭味——不是羊肉香，而是皮肉烧灼的腐臭。

他不动声色地敲了敲酒杯，崔红、董小玉和胡翠萍会意，悄然离席。

蒙古包外，月光惨白。

“咯咯咯......”

阴森的笑声从黑暗中传来，一个扭曲的身影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