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处传来滞涩感，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冰冷的铁屑，行动也变得异常迟缓。他像是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每动一下都感到无比艰难，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这是前所未有的困境，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让他几乎想要放弃抵抗。

“嗬啊——！”

怨灵似乎失去了耐心，又或者说，它终于确认了什么，亦或是单纯被生人的气息所吸引。它发出一声饱含无尽愤怒与饥渴的咆哮，那声音不再尖锐，反而变得低沉，如同野兽濒死前的嘶吼，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震颤，震得锅炉房内细碎的铁锈簌簌落下。

它猛地朝陆明扑了过来！

陆明下意识向旁侧扑倒，动作却因为极致的阴寒而变得迟钝无比，每一个关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狼狈地摔在满是铁锈和油污的冰冷水泥地上，手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但这痛楚瞬间就被更深重的寒意所覆盖、麻痹。

那团膨胀的黑影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带起的阴风刮得他脸颊生疼，细密的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即便没有首接接触，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也死死地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胸腔内的空气都被挤压出去，连喘息都变得奢侈。他能感觉到自己体表的温度在急速流失，血液似乎都要在血管中凝固。

“呃啊——！”怨灵一击不中，发出一声更加暴怒的低吼，那声音不再是空洞的尖啸，而是充满了实质性的震荡，整个锅炉房的金属构件都随之嗡嗡作响，几片松动的铁皮从高处坠落，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灰尘更是簌簌而下，呛得人睁不开眼。

黑影在半空中一个令人作呕的扭曲，再次锁定了地上的陆明，那两点猩红的光芒中充满了令人胆寒的贪婪与怨毒。它没有给陆明任何喘息的机会，如同一道凝固的黑色闪电，再次扑下，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

这一次，陆明避无可避。他甚至能闻到那黑气中传来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败混合的气味。

他眼睁睁看着那团浓郁的黑气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将他吞噬。

极致的冰寒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这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冷，而是一种能首接冻结灵魂、剥夺生机的阴寒。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迅速暗淡下去，耳边只剩下怨灵那充满恶意的咆哮和自己心脏微弱而不规则的、如同鼓槌般敲击着胸腔的跳动声。

无数细密的、冰冷的、仿佛带着倒刺的触手从黑气中探出，紧紧缠绕住他的西肢，然后是躯干，脖颈。这些触手并非实体，却带着令人窒息的束缚感和强烈的吸力，疯狂地抽取着他体内本就微弱的生机与那丝血脉力量。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一点点从身体里剥离，那种无力反抗的绝望感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放……开……”他想怒吼，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几乎听不见的气音，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巨大的力气，声带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胸口，那枚祖传古玉在此刻猛地爆发出灼热的温度，烫得他胸前皮肤一阵剧烈的刺痛，仿佛被烧红的烙铁按在上面。这股热流艰难地试图抵抗侵入体内的阴寒，但在怨灵那排山倒海般的怨气面前，这点光和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如同暴风雨中的一豆烛火，剧烈摇晃，光芒忽明忽暗，随时可能彻底熄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古玉散发的热量正在被怨灵的黑气飞快地消耗、压制，那股温热感正一点点变得微弱。

外套口袋里，那枚从奇珍阁老头那里得来的灰白玉佩，也在此刻传来一阵异动。它没有发热，反而散发出一股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凉意，这凉意与怨灵的阴寒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奇异的沉寂和死气，仿佛与周围弥漫的怨气产生了某种隐秘的共鸣，又像是在排斥。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一热一凉，在他身上形成了诡异的对峙与冲突，让他本就混乱的感知更加雪上加霜，身体如同置身冰火两重天，忽冷忽热，难以言喻的难受。

怨灵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刺激到了，缠绕在他身上的黑气骤然收紧，勒得他骨骼咯咯作响。那两点猩红的光芒死死盯住了他胸口的位置，仿佛要看穿他的皮肉，探究那异样光芒的来源，贪婪之色更浓。

“我的……都是我的……”一个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贪婪与痛苦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首接冲击着陆明的脑海。这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更首接的精神灌输，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与绝望，试图污染他的意志。

陆明的大脑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股强大的负面情绪侵蚀、同化。再这样下去，他恐怕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成为这废弃工厂的又一个牺牲品。